锅娃有些战栗和害怕，但眼神里却有些期待。
他咬着牙，声音颤抖地说：“永灵姐，我做梦都想报仇，想杀了他！可是........可是我还是个娃娃，力气这么碎，咋能有本事能杀得了他啊？他捏死我，比捏死一只鸡娃子都容易！我……我长大都不知道能不能杀得了他.......”
“能！这次你一定能杀得了他！不光能杀了他，还可以不留任何痕迹！”纪永灵一脸平静，仿佛有十足的把握。
“我信你，永灵姐。”锅娃咽了口唾沫，点头道。
他其实真的很怕那个人，但是永灵姐好像给了他莫大的勇气，仿佛他已经不是小娃娃，是一个可以和那人抗衡的大人。
纪永灵揽着锅娃的肩，声音坚定地说：“以前我还说让你长大后再去报仇，现在看来完全不必！这回是个非常好的机会，只要按我说的做，你一定能杀死他，也必须要杀死他！不过，这个过程中，你自己可能也会有危险，因为搞不好，你也会没命！你敢不敢，怕不怕？”
或许是纪永灵的沉静抚平了锅娃颤抖的心，他用力吸口气，说：“敢！我不怕！我不怕死！永灵姐，我和我祖母逃亡过来的一路上，其实死过很多回，每次都是我祖母把我捡回来。
其实，我知道，这一年多来我能活着，都是偷来的寿数。就算这次让我死，只要能杀得了他，我也是心甘情愿！”
“不，不是让你一命换一命！你的命很宝贵，不值得让他的命来换你的命。只是接下来要做的事，你千万得保护好自己。
因为这个东西是剧毒，只要扎到他，他就一定会死。同样的，你要是不小心扎到自己，也一样会没命！连我也救不了你！”
来这个时代这么久，纪永灵从来没有像这次这样，无比的坚定，想要一个人死，不带一丝犹豫和纠结。
这个人一定要杀，他必须死！
她来自后世现代法治国家，国家把人民保护得很好，那里的一切自有法律裁决，虽然也有一些人，为了钱或者为了活命，善于钻法律漏洞。
但她始终相信，正义和光明永存不朽。所以即使她来了这里，她也不敢随意动杀人的念头。
她是医者，很多时候，医和毒不分家。若是一个医者想要杀人，会有一百种悄无声息让人致死的方法。所以一个医者要是变成刽子手，那会是恶魔一样的存在。
可是，她受过后世高等医学教育，她所学的一切都是为了救死扶伤，她绝对不可能做到毫无心理负担的去杀死一个人。
去年杀死祝狗牛后的那个晚上，她也是背负了巨大的心理折磨。
虽然今日来县里前，她确实动了寻找机会杀死李拐子的念头。因为古代的律法是为上层阶级服务的，有些条律完全就是为了保护特权而存在的，所以对于李拐子这样的恶人来说，很多时候根本就没有约束力。
那她愿意做一把除恶的刀。
而此时此刻，她再次动了杀人的念头，完全不同于想杀死李拐子的冲动，因为今日如果不杀对方，对方肯定会置锅娃于死地，甚至置纪家人于死地。
锅娃是她的弟弟，她有责任保护好自己的弟弟，也有义务避免让家人置身于危险之中。
既然今日遇上，就说明天时地利已经具备，那她就来做这个人和。
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就在今日了。这么大好的机会，她不想错过！
“永灵姐，我不怕，我真的不怕，就算会扎到我自己，我也不怕！”锅娃稚嫩的脸上满是认真地说道。
纪永灵微微一笑，附耳在锅娃耳边嘀咕一阵，然后两人就折身回去找勺娃和纪永宁几个。
纪永宁和勺娃三个人正在集市南头的一个吹糖人摊子上看匠人吹糖人。
“哎哎哎，谁？”
他们正看到高兴处，却被人拽着衣裳领提溜出了人群。
“灵儿姐啊！”纪永宁噘着嘴，转头看向拽着他的纪永灵，不满道，“姐，你不是去医馆咧么？咋又回来咧？把我们拽出来弄啥？”
纪永灵笑笑说：“寻你们几个帮点小忙！”
“帮忙？帮啥忙？”纪永宁来了兴趣，急忙问道。
纪永灵对纪永宁几人吩咐一番，然后就转身朝着卖蒸馍的摊子走去。
如今她是家里最有钱的人，自己的银钱自己支配，她爹娘也不会说什么 。
“伙计，给我来三十个热蒸馍！装在我的包袱皮里。”纪永灵递上一个包袱皮，朝卖蒸馍的摊主说道。
“多少？三十个？这一笼才二十个！你看我这蒸馍，大滴很，一个能有碗口大！你买的多咧吃不完，天气热，又放不住，容易死气（变质）！”正在端梯笼的卖蒸馍摊主看着纪永灵，真诚地建议道。
纪永灵看了一下包袱皮，又看了一下那梯笼里的蒸馍大小，盘算一下说：“那就来两笼吧，四十个！喏，给你铜板！”
“哦哦哦——”
卖蒸馍摊主想着，这娃娃估计家里遇上红白喜事了，馍馍不够用，才买这么多。不然谁家自己吃买会这么多！蒸馍是家家婆娘都会蒸的东西。
他麻利地装好蒸馍，再三叮嘱说：“我怕馍馍皮粘在一达，给你挑了一些凉些的馍馍，你回去了托（热）了再吃。”
纪永灵点点头，背起包袱皮，又掏出一个铜板放在锅头上，顺手从梯笼里拿了一个蒸馍，说：“再拿一个馍，我路上吃。”
纪永灵慢悠悠，一点一点撕着馍馍塞进嘴里，朝集市北头走去。
等她看到徐世荣一行人在一个卖草药的摊子上逗留说话时，她“不小心”撞了一下旁边的人，手恰好一松，手里的半个馍馍咕噜噜滚向了徐世荣旁边的白净男人——锅娃祖父的大徒弟。
那个白净男人低头，见半个馍馍滚过来，刚想一脚踢开，瞬间跑过来一个小叫花子，一把将馍馍拾起，也不管上头沾着的土，直接塞进嘴里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