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如她所想,陆屿白打算解决掉她,脸色阴冷到扭曲,但还没抬手,身后便传来妻子忐忑不安的声音。
“屿白,发生了什么事吗?”
不放心丈夫的钟倩推动着轮椅来到他身后,一手揪着他的衣袖,另一只手握着一把从厨房拿过来的菜刀。
事实上,病中的她连菜刀都有些拿不稳,却紧紧握住,手腕微不可察地颤抖。
陆屿白眼底骇人血色尽数收敛,回头道:“楼上一家住户受伤了。”
他脚步一退,钟倩看清了倒在门前的陌生女子,女子失血过多,脸色惨白,瞳孔紧缩,精神始终紧绷着,抱着受伤的手臂。
花悦也因此看到404住户的女主人。
查到的信息没有出错,女主人是残疾人,坐轮椅,也很年轻。
花悦目光触及她面容刹那,露出一抹惊艳。
女主人容貌和她唱腔一样出色。
只是,腿上铺着毛毯,两条膝盖往下空荡荡……
花悦以最快速度移开视线,不敢在她截肢的地方停留一秒。
唯恐得罪眼前两位可怕的存在。
走廊光线太过昏暗,钟倩没有注意到女子神情的古怪,只是见她伤势很重,不禁抿了抿唇,没有第一时间开口,而是仰头小心翼翼看向一旁的丈夫。
钟倩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没办法救她,更没有资格开口请求丈夫救人。
她藏不住什么心思,陆屿白一眼就看出了她的想法,只是妻子哪怕与他成婚一年,在他面前,依然自卑内敛,首先考虑他的想法。
陆屿白指尖紧捏,胸腔翻涌着苦味。
就像收养流浪猫时,胆怯自卑的小猫想要带上陪伴自己已久的玩偶,却不敢告诉他,只会呜咽着依依不舍回头看。
这是因为妻子很清楚,什么都不属于她,即便他们是夫妻,妻子也从来不敢奢求他的爱。
陆屿白竭力压抑喉咙涌出来的血气,唇角牵动,笑容温柔。
“我们一起救她,好不好?”
钟倩茶色眸子水光涟漪,眼角翘着月牙似的弧度,欣喜发自内心。
“好。”
……
客卧。
把妻子抱入主卧里,陆屿白关上客卧门,冷冷睨着看着跪在地上的人。
花悦是个聪明人,很清楚,若非女主人,自己早就是一具尸体,虔诚跪着,诚恳道。
“我发誓不会告诉您的妻子任何事,明早天一亮,我会立马离开。”
陆屿白坐在靠着墙边的木椅上,两腿交叠,不见温和的双目盈满了宛若深渊般阴森戾气,这是他最真实的一面。
袭来的压迫感一寸寸将她碾碎,她有些难以承受,大汗淋漓,也是第一次直面副本boss,花悦很清楚,自己还没脱离危险,小命还在男人的手里。
只能期盼着他十分在意自己的妻子。
花悦虽然不明白副本boss的妻子跟正常人一样,全然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自己丈夫是多么可怕的存在,但她很清楚,女主人是她唯一能活下去的希望。
如她希冀那般。
陆屿白因为妻子,没有杀了她。
充斥着猩红杀意的漆眸死死盯着她,冷声道。
“你很聪明,利用我的妻子换生路。
不过这是最后一次。”
上次陆屿白挡住了门缝,并没有让他们看见妻子。可面前人类,明显是知道他的妻子,才冒着风险敲了404房门。
陆屿白之所以想杀掉她,就是因为此人不该将主意打到他的妻子身上。
这是他绝不容许的一点。
好在妻子什么都不知道。
陆屿白说罢,不再停留,离开了客卧。
花悦听他真的放她一条性命,整个人丧失全部力气,瘫坐在地上,眼里尽是劫后余生的激动。
她赌赢了。
……
简单擦身,高烧带来的湿黏汗水擦干净,身体清爽躺进被窝里,钟倩只露出一个脑袋,看到丈夫回来,忍不住支着胳膊,想要坐起来。
“好好躺着。”
陆屿白大步走到床边,制止住她的动作,掖紧被角,在她好奇与担忧的目光之下,说道。
“已经用药止血了,没什么事。她是和我们住同栋楼的邻居,说是回家路上遇到歹徒袭击,一路追到这里,没办法才向我们求助。”
这话其实破绽百出,他们住四楼,那人要求助,也不该准确找到他们家,向他们求助。
不过钟倩没有听出问题,沉重的困意已经无法支撑她思考其中破绽,何况她信任丈夫,根本没往其他方面去细想。
钟倩半张脸颊贴着柔软枕芯,侧躺在床上,闻言松了口气,眼睫如同坠落的蝶羽,慢慢垂落,咕哝道。
“没事就好…只是……”
只是附近出现歹徒,还伤了人,希望警卫能抓住歹徒。
她没能说完,便陷入沉睡。
其实她一躺到床上就困了,可她想坚持到丈夫回来,知道那位女子的情况,幸好没什么事。
陆屿白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的睡颜,她睡眠质量差,一点动静都会惊醒她,身体便会动来动去,睡姿也不踏实。
吃下感冒药的妻子这一次睡得很沉,呼吸均匀平稳,乖巧安静,仿佛他对她做任何过分的事,她都不会醒来。
陆屿白心中欲念愈演愈烈,但当看到床头柜上的菜刀时,漆眸怔了一瞬,嘴角不禁浮出浅浅笑意。
自卑内向的妻子,哪怕站不起来,在危险关头,仍然会拿起屠刀,为他冲锋陷阵。
他心口灌了蜜浆般,甜丝丝,又软得一塌糊涂。
只是在妻子额头落下一个轻轻的吻,陆屿白起身披上一身雨衣,离了卧室,走出了家门。
……
“轰隆——”
震耳欲聋的雷声响起。
闪电透过窗户照亮了昏暗的主卧,噼里啪啦的急雨砸在窗上,稠黑夜空被电光映亮,乌云浓厚,夜色染成血红色。
冬雨寒凉,风刺骨。
钟倩睡到凌晨,被雷声惊醒,截肢传来隐隐幻痛,低烧褪去,身体有些虚脱无力,脑袋也昏昏沉沉的。
她已经习惯了生病时的状态,下意识寻找丈夫身影,但当她打开床头灯,往身侧看去,空荡荡。
偌大双人床上,只有她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