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择……
选择总是艰难的。
如果牺牲自己，能够换来鱼人岛百年…不，哪怕只是十年的和平，乙姬都会毫不犹豫的挺身而出。
但这只是英雄主义。
在经历了盘古城事件之后，乙姬想明白了一件事。
这个世界上是没有英雄的，仅靠一个人的力量也无法挽救一个濒临灭亡的国家，更无法让一个被仇恨蒙蔽了双眼的种族站起来。
想要得到，就要先付出。
即便代价是自己的亲生骨肉，乙姬也必须要做出选择
因为在身为人母之前，她首先是鱼人岛的统治者，是王族，是站在所有人前面的人。
这份责任，大于一切！
于是乙姬不再颤抖，她抬起了头，直视着武德的双眸。
“我选择生存。”
尼普顿顿时瞪大了眼睛。
他不可置信看向乙姬，想从那熟悉的面容和瞳孔中看出些什么。
但映入眼帘的，只有平静。
“我很惊讶。”武德直言不讳道：“我本以为你会愤怒的离席而去，顺便臭骂我一顿。”
“盘古城中发生的事，让我舍弃掉了那份天真。”乙姬一边说，一边从衣服兜里拿出了一张信函。
这是她卑躬屈膝多年才换来的成果。
最初，她认为这是希望，是鱼人族走上陆地，与人类和平共处的第一步。
但现在…她只觉得当初的自己可笑至极。
一张破纸，怎么可能约束得了人类的贪婪与枪炮？
一份约定，又怎能保护得了自己的臣民与族人？
靠人类的自觉？
真是个天大的笑话。
随后，乙姬当着众人的面，将这张信函撕成了碎片。
鱼人族不需要人类的怜悯与保护，它要凭自己的力量，堂堂正正的站在陆地上。
不管付出怎样的代价，都在所不惜！
“拉丝儿。”武德头也不回的开口道：“隔音屏障。”
拉丝儿抬手打了个响指，超能力瞬间流淌而出，将整个宝可梦号包裹了起来，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音与电磁信号。
“既然你做出了选择，那我就给你出谋划策。”
武德长呼了一口气，开始打预防针，“不过我事先说好，我给出的主意，未必是最适合鱼人岛的路。”
“会比现在更糟么？”
“不会。”武德斩钉截铁的回道：“我愿意用性命发誓。”
“那就足够了。”乙姬淡然道：“只要生存下来，只要还有未来，人民自会找到出路。”
武德点了点头，花了点时间整理了下语言后，开口说道：“那我们就先从团结这个词说起吧。”
…………
在讲述的过程中，乙姬与尼普顿会时不时说出自己的疑问，武德也不知疲倦的有问必答，就像一位导师一样。
这就导致这场谈话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晚上八点左右，才堪堪结束。
“我能说的只有这些了。”
神情有些疲惫的武德长呼了一口气，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你们可以根据自己的国情，对改革计划做出一些修改。”
“就像我之前说的那样，我给出的主意，不一定全都适合鱼人岛。”
“已经足够了，武德先生。”乙姬合上了手中的记事本，“有路走，总比没路走要好。”
拉丝儿抬眉道：“即便这条路布满了荆棘与鲜血？”
乙姬微笑道：“即便这条路布满了荆棘与鲜血。”
“我说句实话，武德给出的那几条建议，光是听着就有点触目惊心。”莉莉丝砸吧砸吧嘴，开口道：“有关鱼人街的处理方案那块，如果真的照办的话，我都不敢想得死多少人。”
“对于名声在外的‘慈爱女王’来说，这可是莫大污点，历史不会留下什么好评价的。”
乙姬轻笑了一声，“这是好事。”
莉莉丝闻言一愣，“怎么是好事了？”
“因为这代表我们还有历史可言。”乙姬笑着说道：“而且就像武德先生说的那样，我与尼普顿会修改细枝末节的地方，至少在鱼人街的问题上，我们有更好的处理方式。”
莉莉丝想了想，开口道：“看来海贼和王妃确实没啥共同语言。”
“海贼可无法给出这么多一针见血，直指本源的建议。”乙姬一边说，一边看向武德，“所以我很好奇，武德先生，您的故乡…到底都经历了些什么？”
“天灾、人祸、外敌与内乱。”武德轻声开口道：“我只举一个最简单的例子。”
“悬釜而炊，易子而食。”
“这只是我故乡史书上的一句话，但隐藏在这句话背后的骇人景象…你们能想象的到么？”
众人微微摇了摇头，莉莉丝吞了口口水，开口道：“你说文言文，谁听得懂啊，最起码翻译一下啊。”
“百姓不忍心吃自己饿死的孩子，但为了生存，俩家互换子女，以作食物。”拉丝儿替武德开口道：“形容的是大饥荒时的景象。”
众人瞳孔微缩，心中掀起的惊骇已无法用言语去形容，祗园等人更是如此。
他们无比憧憬的地球，居然发生过这种骇人听闻的事件么？
“这只是冰山一角。”武德轻叹了口气，“在长达五千多年的时光里，我的故乡几乎把能走的路全都走了一遍，也把能犯的错全都犯了一遍。”
“英雄，枭雄，伟人与圣人，多如牛毛，数不胜数。”
“在他们竭力保卫下来的土地上，流淌着他们的遗留下来的思想与精神，书写着他们过往的惨痛经历与血泪教训。”
“这些东西化为传承，由后来者继承。”
“文明与民族就是这么诞生的。”
“它们不会轻易灭亡，只会转移。”
“腐朽的根植上终会绽放出娇嫩的绿芽，汲取根植遗留下来的营养茁壮成长。”
“一代又一代，一代又一代。”
说到这，武德抬起头，看向乙姬，“但鱼人岛不是我的故乡，从本质上来说，这二者是截然不同的存在。”
“海王可以为你们争取很多时间，这是容错的资本。所以你们千万不要急躁，更不要效仿，要一步一个脚印，慢慢走自己的路。”
说着说着，武德忽然感到脸颊有一些温热。
他抬手轻抚了一下，发现这是泪水。
久违的泪水。
他哭了。
因为他想家了。
武德的突然落泪让餐桌上的众人脸色一变。
他们想开口说些什么，但却被拉丝儿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就连祗园和杰西卡都没能例外。
那是不容反驳的目光，甚至有一些凶厉。
“失礼了。”
在对乙姬二人点了点头后，拉丝儿抱住武德，一个瞬间移动就消失在了原地。
餐桌上的气氛也因此变的沉闷起来。
乙姬见状，知道自己和尼普顿不适合继续待在这里了，便留下一纸电话，起身告了别。
在目送他们二人离去后，米霍克扫视了眼众人，轻声开口道：“收拾下餐桌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