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煤矿开绞车虽然不累,但是挺孤独的。
一天上八个小时的班,就一个人坐在绞车房里,而且要等好半天才有一箱煤可调。
以前在工地干活,一天说说笑笑的不知不觉就下工了,可如今呆在绞车房里一分一秒都感觉那么的漫长。
想要出外面找人聊天,还不敢走的太远,走远了不仅听不到信号铃的指令,即便能听到信号铃也不能及时启动绞车。
不能及时启动绞车就会耽误生产,要让矿长知道了,会让我吃不了兜着走的。
要找个人陪我在绞车房聊天也不现实,谁愿意没事听绞车起动的轰鸣声,有空躺在床上休息多舒服呀!
在那热火朝天、喧嚣无比的工地上已然习惯了热闹氛围的我,当踏入这显得如此孤寂、仿佛被世界遗忘般的绞车房时,内心深处着实涌起了一股别样的不适应之感。
于是我在实在无聊的时候就会偷偷去绞车房对面的门房里解解闷。
看门房的是个中年男子,在村里按辈份和我是同辈,于是我称呼他大哥。而大家都称呼他老魏。
刚开始我还奇怪呢,这么个中年人,怎么干这老大爷活。
后来,慢慢的才了解到原来老魏有哮喘病,一干体力活就呼吸困难。
老魏其实是一名退伍军人,在新疆当的兵,退伍后就在那当了上门女婿。
这几天,由于坑下碰到断层,出不了几箱煤,所以我经常能到门房和老魏聊天。
今天上班,我调了一箱煤后,就来到门房,看到老魏正悠闲地听着收音机,抽着烟喝着茶水。
老魏笑着和我打了个招呼,并热情地邀请我坐下一起喝茶。
“大哥,你有哮喘病就少抽点烟吧。”
我看到老魏把门房里抽的烟雾缭绕的,忙劝他。
“唉,我也想戒,戒不掉呀,我一生的就喜欢两样,一是烟二是酒。”
“这两样我一样也戒不掉,医生也和我说过,烟酒会加重我的病情,可咱就喜欢这两口,随其自然吧,大不了少活几年,无所谓。”
老魏用乐观的心态对我说着。
听着老魏说了这么对自己身体不负责任的话,我也不再劝他,和他聊起了其它。
“哥,听说你当年在新疆当兵退伍后就在新疆落户了是吗?”
我把话题扯到了他的过往。
老魏听到我提及他那尘封已久的过去时,他原本平静的脸庞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触动,眼中瞬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涟漪。
紧接着,他微微仰头,像是要努力去捕捉那些遥远记忆中的画面,那平日里略显沧桑的面庞此刻却渐渐柔和下来,嘴角微微抿起,似乎在努力压制着内心深处涌起的情感波澜。
只见他缓缓地垂下眼帘,眼神变得有些迷离,仿佛穿越了时光的长河,回到了那个曾经充满故事的岁月。
片刻之后,他轻轻叹了口气才说道:
“当兵的时候我也属于帅小伙子,礼拜天请假出军营买东西的时候,认识了开商店的一位姑娘。”
“我们一见钟情,于是约定我退伍后就结婚。由于他们家没有儿子,就一个姑娘,所以退伍后我就做了上门女婿。”
“结婚后,我们夫妻恩爱,不久就有了爱情的结晶,在我儿子五岁那年,我和她们家父母闹了些矛盾,他父母竟然赶我走,我一次之下就回到咱们村。”
“我在新疆的儿子比你的年龄也大。”
说着老魏用手指了指我。
“那回来后,你们再没有联系吗?”
我看着老魏问道。
老魏微微仰头长叹一声后说道:
“回来后,我也曾有再去新疆的想法,可家里的父母死活不让我去,让我以后和他们断绝来往。”
“我也曾偷偷写了几封信,可是寄出的信件有如石沉大海。”
“再后来,父母为我包办了现在的婚姻。”
“结婚生子后,我也再没有余力去找曾经的她了。”
“当初也许是我一时冲动,也许是我背叛了他。”
“唉,不说了,不说了。”
我看见老魏转头偷偷的擦着眼泪。
“兄弟记住哥的一句话,在大事大非面前一定不要冲动,做出正确的选择,否则会遗憾终生的。”
听着老魏伤感的过往,我都听的想哭了。
正在老魏要继续讲往事时,绞车房信号铃响了。
我只能回到绞车房,回想着老魏的故事,触动了我心底的伤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