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没有伤到脏腑,医治后,运气调息,大概两个时辰,渐渐痊愈,劝走了伶伦,天色已晚。
怀揣着少年的梦想,从王城到道宗,以为从一个童话走向另一个童话,结果,一脚踏空,万丈悬崖……本想忍一忍,也许就不疼了,越伤越深……那便尽己所能强起来吧!
神斗不睡了,盘膝合目,五心向天。
翌日午后,木人桩,两两对战,神斗郑重对伶伦道:“以后,咱们习剑要和实战一样,不要留情!”
“啊?”伶伦一怔,讶道,“那失手误伤怎么办?”
“也许开始会!”神斗眼神坚定。
“嗯!”伶伦重重地点了点头。
剑风霍霍,你来我往,引得其他人纷纷瞩目,“我咄,他俩玩真的?!”
鼓面容阴鸷。
中年道人望着二人,轻轻颔首。
吃过晚饭,回屋,神斗盘膝而坐,他已经用修炼代替了睡眠……
夜,越来越深,万籁俱寂,一股突如其来的恶寒,不由激灵灵打了个冷颤,惊愕睁眼,昏暗间,借着朦胧的月光,隐隐约约,一片若有若无的黑雾,从窗棂袅袅蔓延而入,阴气森森,朝自己飘曳而来。
神斗悚然欲起,身躯竟僵硬如铁,一动不能动,眼睁睁看着黑雾愈近,腾然化作一只大手,真真切切,五指霍张,直攫咽喉。
恐怖充斥满屋,神斗瞳孔放大,毛发皆竖,想喊,喉咙却如堵噎,发不出一点声音,黑雾已至,如同死亡,身体骤然像被什么抽空了一般,呼吸顿止。
我要死了?!心最深处,窒息的绝望强烈挣扎着,越来越弱,神智渐失,黑雾箍紧。
突然,他的左手倏地一动,指缝间丝丝亮起,碧绿如玉,霞光四射,刺透黑雾,隐隐一声细不可闻的尖唳,如沸汤泼雪,黑雾惊退,仅仅一凝,旋即浓重如墨,狰狞似鬼,猛地吞向碧光,碧光愈盛,黑雾更浓。
意识一点点地剥离……
普明宗宗顶,一道白光如练,柔和清辉,看着极其缓慢,转眼飞泻而下,黑雾倏顿,刹那消散,凭空无影无踪,仿佛从来也没有出现过。
神斗身躯一松,浑若虚脱,冷汗淋漓,心脏怦怦地狂跳,头疼欲裂,青筋暴露。
白光轻轻将神斗笼罩其内,温润四肢百骸,片刻,徐徐而去,寮舍依旧,月色如纱。
山峰之巅,剑圣盘膝而坐,目光深邃,若穿破层层云雾,额间,一束白光收敛隐没,那道红线慢慢阖拢,风吹草偃,剑圣蹙眉沉吟。
与此同时,七层中央大殿,离珠飘身而起,微微一晃,已到大殿之外,神识展开,瞬遍全宗。
聚灵林中央,一座高高的密檐九重石塔,塔底,站着一个邋遢、甚至显得有几分猥琐的老头,道袍破旧不堪,早看不出原来的颜色,腰上挂着一个酒葫芦,也满是油垢,他伸手摘下葫芦,仰头咕噜噜灌了一大口,然后抬袖擦了擦嘴,含糊不清地嘟囔道:“奇怪,奇怪!”
神斗犹自几乎以为梦魇,狠狠地咬了下舌头,疼,疼……带着余悸环顾四周。
黑雾是什么,白光哪来的?用不用马上去告诉离珠道长?!神斗有点发呆,惊魂未定,胸膛剧烈起伏,半晌,方长长吁了口气,瞪眼望向自己的左手,依然蜷曲牢握,毫无变化,一如往常。
是鼓的邪法吗?他要杀我?我的左手?不,我可以!而且这是我的秘密!神斗慢慢平静对自己说。
丝毫不知道这世间能有什么邪法能惊动宗主、离珠和那个邋遢的老道……
几日弹指而过,盘古大殿前,监院离珠、四御殿殿主荣将、十堂堂主、无极等皆在,应龙执明监兵陵光应无极之约,亦立在后。
神斗伶伦等三十二人分列两边,各执竹剑。
荣将身躯高大,相貌威猛,缓缓扫视众人高声道:“此次虽例行小比,但将决定以后的师承,所以,你们要尽己所学,竭力施为,”说着,语调转沉,“不过,胜负固然重要,但我们也会从对战中,观察你们的人品、性情,望你们好自为之!都听懂了吗?!”
“是!”异口同声。
“凡不能战者,可举手退出,其余继续,直至最后一人,现在开始!”
三十二人应声齐齐向后跃开,皆未轻动,目光警惕,全神戒备。
鼓列北侧之首,正僵持间,忽抡剑劈向旁边一人,那人既敢站于鼓侧,本以为平时相交甚好,万没想到,会率先对自己动手,慌骇之下,竟以左臂格挡,所有人都清晰地听见咔嚓一声,骨断筋折,惨呼摔倒,满脸痛苦中,犹有不信之色。
观战十堂主姜黎为首,其次一人,身材如常,方脸浓眉,隆鼻厚唇,乍看甚为憨朴,而与几乎高其一头的姜黎并肩兀立,却丝毫不显逊色,气若渊岳,淡笑道:“好手段!”
再其左,钦杰极是瘦削,高颧隼鼻,唇薄如刀,两眼深陷,寒光凛冽,闻言冷冷道:“祖江,此话何意?既然比试,难道还不能先出手吗?!”
祖江微微一笑,不语。
两名道士已入场将伤者抬走,鼓轻蔑瞅了一眼,环顾四周,目光最后落在位于南列之尾的神斗身上,面露一丝狞笑,举手做了一个「你等着 」的手势,神斗无动于衷。
伶伦对神斗使了个眼色,忽喊道:“杀啊!”边喊,二人同时飘开,其余人神经紧绷,如一触即发的弓弦,闻声不由自主挥剑往前冲去,刹那莫名其妙战作一团,不过一炷香的时辰,已倒下十余人。
二人偷乐,与越来越激烈的混战拉开了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佯作拼斗,几乎所有人渐渐杀红了眼,没有谁注意到他们,偶尔一两个,二人倒求之不得,故意各自拖延一阵后,猛然联手将其砍翻。
应龙瞅得清楚,嘴角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
离珠微微点了点头。
执明妩媚一笑,“这小家伙!”。
“我喜欢!”监兵呵呵低声道。
陵光没说话,看着神斗,又望了眼数丈之外人群中勇不可当的鼓,蹙了蹙眉。
十堂主之首,姜黎似乎也对旁人不太留意,视线始终落在神斗身上,面无波澜。
直至场中仅剩不足十人,大家头脑慢慢冷静,终于不断有目光偷偷瞟向神斗伶伦,相对于凌厉凶狠的鼓,离得稍远的二人,反而成为了最恰当的目标,除了被鼓死死咬住的两三人,其余不约而同朝他们返身冲来。
二人无奈地停住手,然后相视一笑,并肩而立,接着齐齐擎剑迎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