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江黎中午起床打开大门，见江喜鹊穿着一身她给的红袄子，两手交叉在衣袖里，冻的来回踱步。
“喜鹊？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敲门？”
江喜鹊走上前，一张嘴就是热气：“早上我过来的时候，见到了周鹤一，他说你每天早上要睡个懒觉，我就没敲门。”
江黎抬头望了望天空，今天太阳不错，看时间的话，估计得巳时，差不多十点。
早上过来，最少得在外面站了两三个小时。
看江喜鹊眼睫毛上都有寒霜，江黎赶紧让她进门：“快进屋里烤烤火。”
“嗳。”
江黎回屋去把火炉拎到厅堂，放在江喜鹊的身边，堵着她烤。
自己不怎么怕冷，只用了一个小火炉，厅堂比较大，门上连个草帘子都没有，还没有村里人家在屋里挖个大火坑暖和。
江喜鹊伸手烤着火，道明来意：“小黎，我今天过来想和你商量一件事情。”
江黎坐下问：“什么事？”
江喜鹊说：“你昨天不是给了我一斤多的蒜黄吗？爹娘瞧着蒜黄像是值钱的东西，没舍得吃拿去了城里的菜市场，想卖掉换一斤两斤糙米，好多吃几天。我爹下午刚在菜市场门口摆上蒜黄，就被一个酒楼姓李掌柜发现，他也是没瞧过蒜黄，就给了我爹十文钱把蒜黄买了，李掌柜临走多问了一句我爹是哪里人，我爹告诉他了，谁知天快黑时，他坐着马车竟然找到了我们家里。”
江黎猜测接口：“他要买蒜黄？”
江喜鹊点头：“嗯，李掌柜本是想着买回去自己吃，被酒楼里的食客看见，便给要了过去，反响特别好，所以那李掌柜就找到了我家，冬季里青头太少，蒜黄的口感又好，如果我们能长期供应给他们酒楼，他还可以多加一点钱。”
江黎没多少志向，她并不缺钱，也不缺物资，便没打算在古代创业。
看看江喜鹊，花咕嘟一般的年华，瘦的没个人样，唇瓣干裂出一条条细小的血口，终究是把要拒绝的话咽了回去。
如果种植蒜黄能让她们一家日子好起来，教给她便是。
“可以啊，种植蒜黄不难，而且蒜黄生长的时间不长，和酒楼能长期合作，也是一种赚快钱的方式，很适合你家现在情况。”
江喜鹊还心里想着，蒜黄这么值钱，江黎一定不会轻易答应，没想到却是随口就应下了。
“来时的时候我和爹娘商量过，小黎你看这样行不行，法子是你的，所以卖了钱，我们呢两家一人一半？”
江黎当然不会一文钱不收，她可以心疼江喜鹊，但是江喜鹊的家人，那不是她的责任。
江黎想了想，说：“只出种植方法拿一半的钱，似乎也说不过去，这样吧，我再出一个大蒜做种，你们出地方和出力。”
“蒜黄是打算种出来的？”
“当然，不然怎么叫蒜黄？”
江喜鹊愕然：“以前我在家里也种过蒜苗，从来不知道大蒜能种出那么好看的根苗出来。”
“以后教给你就知道，不过合作的事情，我们得把有些事情定在前头，你们和酒楼的生意来往，要转交我手里。种植的方法也不能传出去，不然蒜黄就不值钱。最主要的一点，蒜黄是我的，任何时候都是我的。你回去和你爹娘说一声，同意的话，要和我签下契约，以后你们违约，我便可以去官府状告你们。”
之所以有这些要求，有多重因素。
酒楼和江泉到底是怎么谈的她不知道，不可能任由江泉说卖了多少钱就是多少钱。
后面的要求，通俗点来说，版权的问题。
也能防止江泉一家学会了以后，将她一脚踢开。
江喜鹊没有江黎想的那么多，只懂江黎答应了，提了几个不过分的而已，她高兴的立刻站起身：“爹娘肯定会答应。”
江黎说：“先别高兴的太早，回去把我的话带给你爹娘再说。”
“爹娘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她们高兴都来不及，咋会不答应呢？”
答应一定会答应，江黎也这么认为。
但是要说高兴，那可不见得。
江喜鹊想不到更深沉的东西，那是因为她年纪小，但是她父母肯定是能想到的。
签下契约，便必须履行，蒜黄任何时候都不是她们的，只要她想终止合作，江泉一家继续种的资格都没有。
自己想要吃，得从外面买才行。
“如果他们答应，你再和我说一声，我会准备契约。”
江喜鹊火急火燎的：“我现在就回去，晚点再来找你。”
如江黎预料的那样，江喜鹊回去一说，唐艳当场就跳起来了。
昨天还感动江黎送那么多东西，今天只剩下恼怒。
“这不就是让我们给她江黎做长工嘛？”
江喜鹊不太能理解唐艳的反应：“现在出去上哪找得到长工的活？在家里就能赚钱，不用起早贪黑，不用卖苦力，也不用受人管制，娘你挑个啥？”
江画眉也说：“对啊，人家江黎姐姐连种子都出了，你有啥不满意的？”
唐艳骂两个女儿：“你们两个蠢丫头知道啥？我们要的只是从江黎那里学会蒜黄咋种，学会以后，谁还会平白搭她一半钱？蒜黄是我家种的，李掌柜也是我们家遇上的，最后全成了给她江黎做嫁衣！”
江画眉说：“可是没有江黎姐给的蒜黄，爹也不可能认识李掌柜啊。”
唐艳懒得和两个傻闺女说，转头看向蹲在火坑边上的江泉：“他爹，你咋看？我们要是答应，那以后可就要给她江黎卖命了。”
江泉没有立刻应答，像只抱窝的鸡，蜷缩着身体，目光直直看着时不时发出柴火炸裂声的火坑。
不用问答不答应，他们一定会答应，蒜黄太值钱，干什么都不可能赚那么多。
只是江泉和唐艳一开始打算的是学会怎么种植，就不再分钱给江黎。
没想到江黎小小年纪，不像是个有脑子的，却这么老谋深算，一点缝隙不给他们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