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岐出关后便也在竹舍住了下来,他的寝宫不与弟子并排在一起,而是单独一座,装饰是一脉相承的清素简陋。
只稍稍严谨一些,更像人住的地方。
诗殃在竹舍里里外外转了好几圈都没找到宸岐,又到苍亦初从前练剑的那个竹林里去找,才发现宸岐坐在一根竹子顶部。
那竹子那么细,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坐上去保持平衡的。
“师尊————!”诗殃在林间往上大喊了一声,成功将所有飞鸟都吓跑。
“噗嗤噗嗤”一通乱飞。
“何事。”
宸岐根本没有动作,声音已经传到了诗殃耳朵边。
诗殃收了收嗓子,他不喊人家也能听见。便故意轻声道:“师尊,我想下山。”
宸岐那道低沉声线果然再次在耳边响起,好像二人只有咫尺之遥:“好。”
诗殃:“师尊不问我为何下山?”
宸岐:“你自有你的打算。”
宸岐跟他说话不像跟昊云说话一样犯贱,倒还真有身为师尊的威严在。
神秘男人,果真神秘。
诗殃声音更小了,呢喃道:“师尊对弟子真是信任。”
宸岐的声音也淡淡的:“毕竟是我选的人。”
诗殃道:“可我不想让苍亦初师兄跟我一起,您帮我引开他?”
宸岐:“行。”
还真帮?
片刻宸岐果然传音给苍亦初,让他替自己找一本古籍。
这种跑腿小任务,苍亦初自然不会拒绝,临走前遥遥瞥了眼就在远处竹林里拿着弟子剑劈竹枝的尉迟隐。
没发现什么异常才转身离开,流云步法在苍亦初身上运用得行云流水,简直是最实用功法。
诗殃见他走远,收了弟子剑轻快道:“那我走咯。”
无需多做准备,诗殃拎着自己的储物袋就直接跑没了影。
等苍亦初拿了那本残缺的古籍回来,已经完全寻不见尉迟隐的踪迹。
“这份古籍不完整,你试着根据线索将他补全吧。”说着宸岐在那本古籍上施加了循迹咒语,整本破旧的老书在苍亦初手里腾空而起,周围散发一层金光忽闪忽灭。
苍亦初对面前这一幕见怪不怪:“尉迟隐呢?”
宸岐:“下山了。”
苍亦初:“跟谁?”
宸岐:“无需你操心。”
苍亦初蹙眉:“他才刚筑基。”
宸岐声线低沉空茫,淡淡道:“你对他好似多有挂牵?”
苍亦初顿了顿,道:“他是我师弟。”
宸岐对他的答案不置可否,只道:“不必挂心,不会有危险。”
苍亦初还是不太放心,但是宸岐的态度坚决,不告诉他,也不准备让他去寻,只拿一本古籍功法拖住他。
这两人。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拥有了自己的秘密。
苍亦初第一次尝到了酸味。
这本古籍自然也不是寻常古籍,苍亦初记得,前世宸岐也曾经在差不多的时候找他做过这件事,所以一开始他才没有戒心。
当时是他与师妹汲芮芮一同寻找的残缺页面,这门古籍功法与他们在仙门大比中得来的[朱雀云魄魅卷]能够相辅相成,可以说是一本非常适合打基础的功法。
练完这一本,再练习[朱雀云魄魅卷]有事半功倍的效果。
曾经他和汲芮芮两人携手跟着指引,磕磕绊绊游历了半个修仙界,历经三月才修复完整的古籍,如今苍亦初一个人,占着拥有记忆的优势少走了许多弯路,最终竟不足一个月便将功法修复完整,并回到了宗门。
他是平安回来了。
可尉迟隐呢?
宸岐仙尊一点也不担心,甚至还有闲心替尉迟隐照顾他漫山花海。
如今双子峰的两座山峰已经区分得很开,[姊峰]威严肃穆,遍布的都是崎岖的岩石与松杉树木,常年青葱孤傲。
而[妹峰]上山花浪漫,尉迟隐甚至根据各色花卉的开花习惯分散种植,让这整座峰,一年四季都开满不同的鲜花,争相斗艳招蜂引蝶。
等尉迟隐再回来时,少年带着满身风尘出现在[妹峰]峰顶,高束的长发被山风撕扯,星空蓝弟子服在周身摆动,猎猎的风声带着?鼻芬芳,扰乱了另一位少年步伐。
只是分开了三个月,再见到人时却恍若隔世。
“师兄。”
尉迟隐好像又长高了一寸,向苍亦初奔跑过来时仍是跳脱的像林间小兔。
“你去了何处?”苍亦初问。
诗殃嘿嘿笑了两声:“师尊说我可以自己选择想学的功法,于是我下山去见见世面,然后寻得了这个东西。”
诗殃右手一翻,手掌内便多了个东西,他自信介绍道:“是[天蚕丝]。”
苍亦初:“天蚕丝?”
“嗯,只是个丝线很好藏匿,他人甚至看不出我身上有武器,你看。”他又展示了下双手玄色护腕,将那双软糯又白净的双手遮盖住大半。
“我将天蚕丝藏在护腕里,到时候我只要这样……”说着往边上比了个蜘蛛侠的手势乱飞:“刷刷刷!”
活泼得像个得了宝贝向家里人炫耀的臭屁孩。
苍亦初道:“你怎么不与我一同去?”
诗殃:“师兄不是被叫去修复古籍了嘛,我怎么好麻烦你还陪我一起?”
苍亦初:“修复古籍也是游历,陪你寻这天蚕丝也是游历,为何不能一起?”
诗殃:“……”
说是这么说,但其实诗殃根本没有游历,他只是回到了魔族当回了三个月的魔尊罢了。
而三个月,是踩着苍亦初修复古籍的时间回来的。
谁知道他不但没有因为独自行动而时间延长,反而因为没有汲芮芮的加入大大缩短了修复时间……
这样很不礼貌诶!
你这样显得汲芮芮很废只会拖后腿诶!
诗殃顿觉苍亦初的盘问很没有道理,便故意调侃恶心对方道:“师兄啊,离了我,你一个人也能办的很好嘛,这不是将古籍好好修复回来了吗~”
说不通。
苍亦初问:“有没有受伤?”
“我好着呢。不信你看。”说着在苍亦初面前转了一圈,裙摆随着清风微微张开,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
苍亦初却无心欣赏少年曼妙的裙摆,只伸手擦过对方额前发丝,将它别在少年耳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