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出来的小曲儿不知不觉变了调子,陆曦曦心里止不住的难过。
拣馥在一旁劝说,“小姐,您月子里多思,心情总不好。凡事得往好的方面想才是啊!”
拣馥老实,嘴不如揽芳活络,劝人劝得不痛不痒,几句话说得人不为所动。
陆曦曦却知道自己确实太过脆弱,自从生了孩子之后似一只惊弓之鸟,时时担忧。
她自己宽慰自己,“我没事,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就好……”
“小姐!”
携香推门进来,带进来一丝似有若无的暖风。
她神神秘秘地叫陆曦曦,“小姐,奴婢方才看见表小姐朝祠堂方向去了。”
拣馥不懂,“她去祠堂做什么?”
陆曦曦跟这个表妹并不亲近,两个人都不是多话的性子,她总想到她跟前来伺候,陆曦曦记着母亲的话,找由头拒绝了。
“是啊,奴婢瞧见她怀里揣着两个护膝,底下粗使婆子看见了,私下里议论夫人不心疼大人,大人在祠堂连跪了三天都不曾去关心关心,夸表姑娘是个会疼人的,知道祠堂寒凉,赶制了护膝送去。说不定以后……以后……”
拣馥也听出问题来了,忙问,“以后什么?”
携香摸摸鼻子,眼神乱瞟,“以后能到大人身边当个贵妾也说不定。”
她见自己家夫人脸色惨白,忙解释,“这不是我说的啊,是那些婆子们私底下传的!”
饶是拣馥好脾气的一个人也怒了,“到底是哪些贱嘴皮子胡乱搬弄是非!回头我定要告诉老夫人,让她罚那些个不认主的东西!”
携香这么一说,倒是点醒了陆曦曦。
这些日子她一心扑在孩子身上,忽略了徐肃。
有人趁人之危也是正常。
大约是徐肃对她的情意坚定,叫她忘了女人之间暗藏的小心思了。
身边不是没有这种例子。
侯府里母亲压得紧,没有人能钻她的空子,可父亲唯一的妹妹小姑姑就是吃了妾室的亏,最后舍下高门主母的身份,自愿入道门,在城外做一名坤道。
陆曦曦叫来奶娘,将孩子交给乳母,让丫鬟替她更衣。
“既然都传开了,想必不是这一回了。别人说的都不作数,唯有亲眼看见的才算真。”
她不会冤枉好人,也不会任由别的女人在她头上作威作福。
祠堂在城主府西北角,单独僻出来的小院子,门口有个老仆守着。
这种地方唯有宗室族人才可入内。
陆曦曦站在门口朝内望,祠堂的门没关,徐肃身上穿着簇新的鸦青色的缠枝莲纹澜袍,挺拔的身姿如初春破土而生的新笋,端端跪在祠堂中央。
月婵捧着一对护膝跪在门边,秋瞳剪水般的眸子偷偷望着他,眼底漾着的倾慕之色都快要溢出来了。
花院朱窗影深深,高挂的日头照不进祠堂里面,陆曦曦扶着门框立在门槛之外,只能看清徐肃半截身子。
他未理,她坚持。
陆曦曦握紧了手,转身往主院走。
是她错了,只顾着情爱名分,却忘了要想立在徐肃身侧,须有守住他的能力。
携香和拣馥快步跟上,两个丫鬟对视一眼。
携香问,“夫人,不进去么?就这么回去?”
陆曦曦步子迈得大,路过的风掠过她的裙摆带起凌厉的弧度。
她突然停住脚吩咐两个丫鬟,“今天的事无需告诉母亲,我自己解决。”
说完又另喊携香,“等她回去,你让她到我跟前去。”
既然她想往男人跟前凑,那就成全她。
时至傍晚,陆曦曦躺在软榻上,微阖着眼听挽馨念话本子。
约是话本子里生僻字太多,挽馨念得磕磕巴巴的,陆曦曦听了直皱眉,忍不住数落了几句。
携香按照她的吩咐叫了月婵过去。
两人刚走到窗外就听见陆曦曦斥责丫鬟的声音。
月婵扯了扯携香的衣袖,“表姐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大的火气?”
携香满脸不在意,“还不是为了入徐家宗谱的事,大人求了几日了,徐家祖宗不答应,夫人心里着急,又心疼大人的身子,这不,想听听话本子,挽馨识字不多,不就撞枪口上了。”
月婵这些日子没闲着,私底下跟那些丫鬟婆子混在一处,时常许些好处,偶尔漏几句陆曦曦的不是。
风向自然就偏向她这边。
纵使她出手失利,徐肃不待见她。
可若是人心所向,人人都说她的好,到那时,她到陆曦曦跟前求个恩典,留在徐肃身边伺候,届时陆曦曦被架了起来,若不答应,可就惹人说小家子气了。
只要有了靠近徐肃的机会,不愁没有杀他的可能!
她摸了摸心口的朱砂痣,目光沉了沉,跟着携香进了房间。
“夫人,表小姐来了。”
陆曦曦撑起身笑了笑,“月婵来啦!”
她摆摆手让挽馨下去,“我整日闷在屋子里人都要长毛了,让丫头念个话本子听听,可好呢,一句话都念不顺当。你来了正好,陪我说说话也好。”
月婵笑着问,“表姐听的什么话本子?月婵来替你念吧!”
陆曦曦面露难色,“这样好是好,只是…要辛苦你了。”
这么好的机会,月婵怎会放过呢。
表姨母是个人精,好在表姐是个脑子不清的,好糊弄。
“表姐收留我本就是大恩,能伺候你,月婵感激你都来不及怎会怪罪。”
翻过了年,紧接着要办好几件大事,府里能用的人都用起来了。
庸城城门关闭,城内与外头切断了联系。
唯有徐肃散在各处的飞羽卫羽卫的人时时传回消息。
日暮将落,周贤淙从城门头上匆匆赶回来,冲进祠堂找人。
“临溦!出大事了!”
徐肃人都跪僵了,听见周贤淙的话一时没反应。
周贤淙告诉他,“付霖威带着人朝着城门口围过来了。不仅如此,皇帝果然如你猜测的一样,拿到兵符,都等不及年过完,以虎符号令天下兵马朝着咱们这里集结而来,这是要灭了整个雍州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