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头依稀有好几道身影，黎术凑近之后，透过缝隙仔细瞧了瞧。
她瞧见顾宗瑞跪在了地上，手脚都被绑了起来，他的身边还跪着两个瑟瑟发抖的丫鬟，而左元儿则坐在椅子上，面色有些狰狞。
“二小姐！您真的要……真的要杀了顾公子吗？要是被人查出来我们就完了！”小丫鬟不愿意做，瞧着可怜兮兮的。
“我不是你的主子吗？你为什么要这么怕他！”左元儿却十分生气，“如果不是你们这些卑贱之人朝三暮四不知感恩，我又怎会被他如此欺辱！”
顾宗瑞嘴巴被堵住了，发出“呜呜”的声音。
“你们两个若敢张扬，不仅你要死，你的家人一个也保不住！”左元儿声音压抑，眼神怨毒，威胁丫鬟道。
她回不去，那些害她的人，一个都别想好。
她对这些仆人不好吗？从不拖欠她们的月钱，时常赏赐，尤其是对身边的小丫鬟，几乎是当成小姐妹一样对待，吃的用的，但凡多余的都会给她们，可她们呢？
她们在想着如何讨好顾宗瑞，甚至不惜将她这个主子献出去。
丫鬟颤巍巍地趴在地上，忍不住地抽泣，似乎被吓得不轻。
黎术也十分震惊，在她印象里，左元儿虽有些骄纵不知人间苦楚，但还有些自以为是的“善心”，看似强硬实则软弱，怎么突然变了性子？
黎术将自己隐藏好，默默瞧着。
左元儿目光阴森地瞧着跪地的顾宗瑞，过了一会儿之后，竟然将他嘴里的东西拿出来了。
“你疯了？！这是要干什么！”顾宗瑞立即开口，然而发出的声音很是嘶哑，他自己也震惊了一番，然后不可思议道：“你到底给我吃了什么东西？！”
晚上，左元儿请他过来，让人准备了衣着素斋，但不知从哪里弄来了酒水，将门关上之后，便跪地求饶，让他放过她，甚至也答应乖乖去王家，但只求他以后当做不识，不要将她的事儿告诉别人。
她那乖巧卑微的样子，让他很是受用，便也没多想，在她这里吃了些东西。
然而没一会儿他就浑身瘫软倒下了。
再醒过来的时候，便是这样。
“我也不知道都有什么，我让人在这峄城搜来的，也许是有让你变成哑巴的药吧。”左元儿恍恍惚惚的，“你变成哑巴了，是不是就不会将我的事情往外说了？”
“……”顾宗瑞惊恐地盯着对方，突然点头，“我一定不会说的……”
“可是我不信。”左元儿话音一转，“我听说这个佛寺后山上，有个断崖，不是很高，但底下都是些碎石，如果你从那里摔下去，一定可以消失地彻底，等一会儿，我就带你去，好不好？”
“我特地选了这个屋子，距离后山很近……”左元儿又道。
顾宗瑞眼皮直跳，真没想到左元儿会如此癫狂。
从前的左元儿，很好掌控，天真幼稚，一点主见都没有。
是因为之前的事儿，所以她在记恨？
“等等！”顾宗瑞觉得嗓子极其不舒服，声音都小得惊人，但好在还能说话，所以他立即又道：“你……你听我说……我是骗你的！之前那些事儿，我说的夸张了些，其实……其实是假的！”
左元儿目光微微有些动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就是……我没找人欺负你，那日是我将你的衣裳脱了，我只是故意做出了一些痕迹来……你是未出门的姑娘，不懂这些，所以随便骗骗就能蒙混过关！”顾宗瑞连忙说着，生怕晚一步，对方将她解决了。
左元儿紧握的双手放松了几分，然后盯着他道：“那些痕迹，都是你做的……”
“是，没有外人！我当初也是真心想要娶你的，我怎么会让外人碰你呢？！我本来打算，等将来回京城之后，再告诉你真相的，只是没想到王大人死了，我大祸临头，这才不得已让你去找王家侄子，如果你不愿意，那就算了，我不逼你！真的不逼你！”顾宗瑞立即又道。
左元儿似乎想要探究他说的话是真是假。
她努力的动脑子想了想，却发现自己压根就不信。
她觉得顾宗瑞很恶心，他做的事情，他说的话，没有一点能让她去信任了！
她突然笑了一下：“如果我放你走，等你回去之后，是不是就会报复我了？就像是报复峄城百姓那样。”
“……”顾宗瑞心里一惊。
他真是这么想的。
死丫头胆子这么大，他熬过这次肯定要让她付出代价的，但这想法，当然不能说。
“不会！我怎么会呢！元儿，我知道我惹你生气了，要不你打我一顿出出气吧，都是我的错，我保证，以后再也不这样了！”顾宗瑞连忙说道。
此刻在门外听着的黎术，也彻底懂了。
怪不得左元儿变化这么大，原来是被顾宗瑞算计了，只是……死到临头，顾宗瑞说的话肯定也是有水分的，就是不知道左元儿能信几分。
黎术觉得事情变得有意思起来，从前都是她杀人，这还是头一回目睹报仇现场。
她倒是希望左元儿能干脆一点，免得最后还需要她上前补刀。
顾宗瑞在地上扭曲着，一脸恳求，左元儿面色也有些挣扎。
小姑娘心性没那么强大，从前也没亲手杀过人，内心当然也充满了纠结和痛苦，但左元儿在片刻的动摇之后，瞧见这人蛄蛹的样子，又是一阵反胃，突然连退几步：“你别碰我！”
“事已至此，我不会让你好过的！”左元儿阴冷又坚定，“你们两个，拖着他一起，去后山！”
丫鬟颤巍巍称是。
顾宗瑞当然不愿意，但左元儿此时被架在这儿，已经有些疯魔了，连忙又往他嘴里灌了些奇奇怪怪的药粉，然后将他的嘴巴堵了起来。
三个姑娘家，拖着一个大男人，不太好办。
黎术甚至都怕她们半路被人碰上，而彻底失败。
不过让黎术诧异的是，这路上一个人都没有，顾宗瑞身边那些下人也不知踪影，黎术怀疑，这些人应该都被左元儿的人支走了。
但明儿顾宗瑞失踪，可不好交代啊，左元儿打算如何糊弄过去？
她们一路跌跌撞撞，都快到凌晨了，才到后山山崖边。
左元儿往那儿看了看，也有些害怕。
“姑娘……这山崖不高，万一……万一没摔死，肯定会出来指认咱们的……”丫鬟哭着说道，“您还是就此打住了吧，一切还能挽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