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刘大人等人飞快赶来的时候，已经为时晚矣。
瞧着那熊熊燃烧的山火，刘县令眼中满是绝望。
“快灭火啊！”刘大人大叫着，竟是忘记了庞雄的身份一般，大声道：“将军你糊涂啊！怎么能这样杀马贼，这凌山一带百姓怎么办？这么大的火，山中猛兽必会下山逃难，要伤人的啊！”
这火星若是被风吹走，落到任何一处，都会带来不小的灾难。
“你们怎么能这么做呢！你们是畜生吗！从前上头不是还下令让我们维护山林、砍伐有度吗？！你们怎么能这么做！”刘县令理解不了，他直接跌在了地上，怒骂、大哭。
他从来就不要求自己做个好官，后来更只求自己能当个人就行。
可凭什么啊，庞将军一句话，毁了所有努力！
这些马贼从前就很嚣张，他治不了，只尽力维持着官道和城内的安全，后来招安了，运气好，有黎军司护着，倒也没闹出多少大事儿来。
再后来……
马贼们的心思被养大了，放虎归山之后，戾气比以前更重。
他和黎军司费了很多心思，才将人打得不敢冒头。
那些兵训练地很好，只要新来的陈校尉按照旧制与他衙门这边继续合作，便可以将损失减少到最少。
现在调兵除贼，可以的，又或是等将来战事不紧的时候，再动手，他也都能接受，百姓也能接受！
为什么，却选了这么个缺德的方法！
三个月……
刘县令这才发现，庞雄之前所说的三个月，指的是什么。
当初面对曾闲儒那几人的时候，刘县令都能忍住情绪，不敢露出半点不满，但如今是彻底绷不住了。
脑子乱哄哄的，只觉得一股血气冲上脑袋，恨不得当场和对方拼了。
“刘县令，我看你是疯了！你身为县令，马贼招安的时候，你管不住，竟然任由着那些人抓住人质逃跑，简直是废物！本帅一定会将你的罪行禀告上去，你这个县令，做到头了！”庞雄冷笑了一声，根本不在意对方的辱骂。
“呵！本官算什么父母官？都是你们这群贵人说了算！本官早就不想熬下去了，你便是拿了本官的头颅，本官也绝不会再捧着你们一句！枉顾百姓生死，屠杀山中生灵，就你这样的人，竟然也能做一军主帅！可笑！可笑啊！”刘县令哭笑嘶吼着。
庞雄觉得他实在聒噪，直接一脚踹了过去。
“胡言乱语，还不拉下去？！前往德昌府递个信儿，就说刘县令失智，不宜再执掌一城之务，让他们先派个人来凑合着用。”庞雄干脆地说道。
不过就是个县令而已，少了这个，过几个月，就会有新的人来。
正好，换一个听话懂事的。
刘县令腹部被踢，疼得冷汗直流。
听到这些话，他也没求饶。
他在峄城这些年，做错了不少事儿，从前宋老将军和项将军在世的时候，还曾骂他是个糊涂人，有时候捅了些篓子要请军中帮忙，对方每每气得脸黑，帮着他收拾烂摊子……
那时候的日子，稀里糊涂，但轻松至极。
峄城偏远，条件也比较艰苦，可从前背靠大山，也是极为安定。
如今……
他想，一定是报应到了。
刘县令被人强行搀扶起来，拖行而去，突然吐出一口鲜血，也不知是伤着了，还是气着了。
火焰燃烧没过多久，也有百姓自发前来，打算灭火，然而庞雄带着人守着，命令下去，谁敢灭火，便等同马贼，一并论罪。
庞雄一战成名，这冷漠无情的样子，也让许多人等不敢妄言。
甘河镇距离军营很近，武庄附近的北山在风道反方向，这反方向的火焰及时压制，并未扩大，所以都没受波及。
但火焰蔓延的方向就不同了。
“真是个畜生！”陈缨气得牙痒痒，恨意十足，“阿黎给我们打下来的藏身之地肯定也会受波及的！”
“应该还好，那处偏僻，里头的屋子多是石头做的，粮食也藏在山洞之中，损失应该不大，只是……最近要让所有人等紧急戒备，以免有野兽下山袭人。”戚鱼也红着眼睛道。
那半边的天空，已经红了。
天空中有不少黑色尘屑飘飞而来，还散发着一股味道。
他们这里尚且如此，那山火波及到的地方，肯定更不用说了。
“不行，咱们不能就这么任由着山火燃烧……若燃烧的范围继续扩大，最近三五年，不知要饿死多少人！听闻已经有人强行上山了，不如咱们也一起去吧，多咱们一个人，那庞雄的阻力便多一分……”陈缨想着，觉得自己真的做不到冷眼旁观。
如今这情况，即便有人前去灭火，只怕一两个月都灭不干净！
若是不管不顾，谁知道要烧多久！
沉闷的气息让人心头发堵。
陈缨想起黎术，觉得她真的应该走。
如果黎术不走，以她的臭脾气，看到自己好不容易平衡的局面再次被打破，一定会气得想杀人。
“去！不过咱们不能贸然前去，太惹眼了……之前攒下了不少人脉，虽多是些贩夫走卒的普通人，但用来煽动人心最好不过了，我就不信，所有百姓请愿，他们能不管不顾！”戚鱼也很气愤。
若是从前，她或许会闷在家里头，和陈缨一起唠叨一下，什么都做不了。
可是现在不一样，瞧见过那些贵公子的派头之后，她就总有不服气的时候。
明明大家都是一样的人，明明她们的想法才是正确的，却要被别人左右，倘若这些上位者真的将她们当成人来看，那倒还好，可显然，一个个都是狠辣之辈，对付她们这些普通人，拆骨吸髓竟仍觉不够！
瞧着那天空，二人内心也像是被点着了一样，焦痛、灼热。
而此时，黎术对此还一无所知。
几天之后，黎术才听到关于凌山一带的消息。
她人才到奉城，城中有人在谈论此事，但因为距离遥远，所以这些外人都不敢相信，认为只是谣传。
毕竟，凌山那么大，烧起来还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