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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边的茶楼上,红炉煮茶,暖香宜人,安静的气氛却不显岁月静好,反而有一丝微妙的僵凝。

沈焰挽袖倒了杯茶,道:“记得上回同坐品茶,还是在五年前。我们随***前往清平寺祈福,忽遇大雨,你与***檐下对弈,我和宁知便在一旁洗盏煮茶。”

谢玉琅临窗而坐,消瘦的身子,亦不掩如清姿玉骨。眉眼寂如浓沉的深夜,深邃平静中蕴藏深不见底的漩涡。

“你叫我来,是来追忆往事的?”

沈焰薄唇一抿,语气尽量克制得平缓,“自然不是。”

他取出了一枚玉佩,放在桌上,双眸凝视着谢玉琅,不错过他脸上丝毫表情。

“这玉佩,是你的吧?”

谢玉琅屈指轻轻叩着桌面,神色平静:“哪来的?”

“昨晚,长乐殿,在周成安的尸体旁边。”沈焰顿了一下,嗓音似含雾一般低沉,“所以,毓德太妃的死,真的跟你有关系吗?”

谢玉琅静静地看着他,“你觉得呢?”

“若我没记错,昨夜你同顾宁知说,你并未去过长乐殿,可是我却在长乐殿捡到了你的玉佩。若我把这证物交给顾宁知,你很清楚以他性子会怎么做。”

“沈焰,”谢玉琅轻声道,“你现在是在威胁我吗?”

“我只是想知道,你到底做了什么?”沈焰毫不避让地与他直视着,“毓德太妃对***有恩,她却莫名其妙地死在长乐殿内,若***泉下有知……”

“若姜姜泉下有知,只会怪我没有早点下手。”

谢玉琅的话令沈焰浑身一震。

他不可置信地盯着谢玉琅,仿佛第一次认识一般,眼神充满了陌生与惊疑。

“谢玉琅,真的是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与你无关。”谢玉琅一脸冷漠,“沈焰,我奉劝你,不想死,就别掺和这件事。”

沈焰捏紧了拳头,神色含怒:“谢玉琅,你不是滥杀无辜的之人,我知道你杀毓德太妃一定有你的隐情,但是你不能瞒着我和顾宁知!你把我们当什么了?”

“沈氏尚武,谢氏崇文,若无姜姜,你觉得我们之间能有什么交集?至于顾宁知,一介布衣,能有今日的成就全倚仗姜姜的提拔,就算不是他,也会有张宁知,赵宁知,与我而言,有何不同?”

谢玉琅的毒舌,沈焰一贯是知道的。往日听他和朝上那帮迂腐的臣子唇枪舌战,或是字字珠玑、夹枪带棒地讽刺钟离越,沈焰只觉得畅快解气。

但如今这把刀扎在自己心头上,沈焰才发现疼得厉害。

“谢玉琅,你说我便罢了,但是你不该这么说顾宁知!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在查……”

“他做什么事,你不必跟我说。”谢玉琅截断他的话,声线裹着寒霜,“当好你来之不易的骁骑尉,其他的事,最好别插手。”

谢玉琅拿起玉佩,转身就走。

忽然眼前一阵晕眩,谢玉琅扶着额头,浑身一软,瘫倒在椅子上。

他艰难地抬头看着沈焰,“你做了什么?”

没有等到沈焰的回答,谢玉琅便失去了意识。

沈焰熄了炉内的香,待听身后传来动静,转身便看见了早就藏在屋内的扶姜和温行云。

扶姜让沈焰把谢玉琅扶到内室,握住他的手腕之时,她才惊觉他瘦得有多可怕。

注视着谢玉琅的睡颜,扶姜语气平静:“开始吧。”

把谢玉琅交给温行云,两人退出了内室,面对桌前一片狼藉,一时无言。

沈焰纠结万分,神色复杂,“方才的对话,殿下都听到了吧?”

扶姜淡淡应了声:“看来他瞒了我们很多事。”

“殿下勿怪,我觉得玉琅他一定是有苦衷,所以才会杀了毓德太妃的!”

扶姜不着痕迹地扯了扯嘴角,“你觉得我不信他?”

这天底下,若说还有谁值得她无条件信任的,也就只有谢玉琅了。

“我只是担心殿下会误会玉琅。”沈焰闷闷道,“方才听他说那番话,虽然知道他是故意的,但我也被气得够呛。”

想起之前在谢府学堂内挨的训,扶姜叹道:“那是你没听过更狠的,他对你已经够客气了。”

沈焰好奇问:“玉琅骂过殿下吗?”

“怎么可能?”扶姜失笑,“有一回我不慎打碎了他父亲留给他的茶具,他却只关心我有没有受伤。”

总是谢玉琅嘴毒面冷,但他骨子里的温柔是掩盖不住的。

“叩叩!”

温行云敲了敲屏风架,面色不善:“你们最好进来看一下。”

扶姜心中一沉,随他踏入内室,一眼便看见了躺在床榻上、衣裳半敞的谢玉琅。而他未曾见光的胸膛之上,几条红色的细线纵横交错,纠缠在他的心肺之处。

扶姜呼吸一滞,脸色霎时变得难看至极。

“这是什么?”

“是蛊!”温行云显然也极少碰到这么棘手的东西,语气不善道,“我以为他是体虚之症,没想到他是中了蛊毒,难怪你说那么多大夫都瞧不出问题。”

扶姜捏紧了拳头,“可知是什么时候的事?”

“若按他的脉象推算,至少五六年了。”

扶姜瞳孔骤缩,那岂不是在她死之后?

沈焰也急了,“此蛊是否可解?”

温行云摇头,“我从未见过这东西,怕是有些难度。”

扶姜冷冷道:“温氏至宝药蛊,是否可救他?”

“不可能!”温行云回答得斩钉截铁,眼神阴冷,“药蛊救不了任何疾病,药蛊本身就是一种毒。”

扶姜忍着怒气,“那你说该怎么办?”

“方才我用银针试探了一下,他体内的蛊毒性不强,至少短时间内死不了。”

“短时间内死不了,那就是说还是有可能致死是么?”

“那是自然,毕竟是蛊,这东西都已经消失了百年,谁也说不准它到底什么时候会发作。不过,”话锋一转,温行云眸中闪烁着精光,“如果你们不介意我拿他试药的话,或许我能找到救他的法子。”

“你……”

扶姜正准备说什么,突然“哐当”一声巨响,屋内的窗户被踹开,一群黑衣人气势汹汹地朝他们杀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