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庭风凭借着身量优势,硬是从百姓中挤了出去,目光深情地看着坐在马上的宋言汐。
声音说不出的温柔,“你回来了。”
宋言汐垂眸,视线扫过他俊朗的脸又快速移开,眼底闪过一丝厌恶。
刚进城便看到这张脸,当真是晦气。
墨锦川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不由地勾了勾唇,道:“林将军,好巧。”
林庭风笑容微僵,用不算小的声音道:“王爷说笑了,末将是特意来接我家夫人的。”
墨锦川挑眉,“你家夫人?”
林庭风:“正是。”
此话一出,周遭一阵唏嘘声。
百姓们虽然还不能确定墨锦川同宋言汐是什么关系,却知道他林庭风与她没什么关系。
非要说有,那也是过去的事了。
你都另有新欢,同人和离一别两宽了,还来大街上公然拦人,不合适吧?
还一口一个夫人,他不嫌恶心他们还觉得膈应呢。
无视众人明显鄙夷的眼神,林庭风转而看向宋言汐,眼底情绪涌动。
除了激动与欣喜外,隐约还瞧得见些许懊恼。
他在恼什么?
恼她不该不顺着他所想,非要出城策应王爷,还是在怪她不该活着回来,影响他二人感情。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
大军还朝之日,他的好日子便到头了。
她娘亲阿弟和外祖父一家的仇,被他当做踏脚石却连性命都不配留下的三百将士,以及此次边城百姓险些断粮之过错。
还有他因儿女情长,纵着庄诗涵拿边军中伤兵练手,事后更不管对方死活之事。
桩桩件件,她都要同他算清楚。
看清她眼底的恨意,林庭风脸色发白,攥了攥拳道:“末将寻永安郡主有要事相商,还望王爷行个方便,允末将带她离去。”
墨锦川神色淡淡:“即是郡主之事,林将军问过郡主便是。
她若同意,本王自不会拦着。”
闻言,林庭风的脸色更难看了。
他就是知道宋言汐定然不会同意,所以才会有此一说。
锦王殿下这些年在百姓中一向口碑极佳,不用想也知道是个爱惜羽毛的,即便再不满当着百姓的面发作出来。
可谁能想到,他竟如此直接,不留半点余地。
林庭风想骂人,可看到墨锦川那张象征着身份地位的脸,只得强挤出一抹笑道:“王爷的腿既已痊愈,又何必拘着个大夫不放?”
闻言,一众百姓喜极而泣。
他们方才见墨锦川一直坐在马上,还在担心传言并不属实。
毕竟王爷的腿疾,当初可是连太医都下过诊断,说是药石无医的。
有人问:“诗涵郡主之前经常挂在嘴上说锦王殿下的腿好治,只要肯让她动手,要不了多久就能重新站起来,该不会是她给王爷治的吧?”
林庭风紧皱眉头道:“不是她。”
他反驳的话太快,完全是脱口而出,以至于意识到什么时早已来不及。
百姓们听到这话更激动了。
“郡主的医术那么厉害了,居然还有比她更厉害的?”
“连王爷的腿都能治,当世神医啊!”
“林将军,我家里的老母还病着,求您行行好告诉我那个大夫在哪儿,花再多的银钱我也愿意。”
林庭风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宋氏不过是凑巧学了些医术,又运气好治好了锦王殿下,与医术高超这四个字沾不上任何关系。
真要把这个功劳扣在她头上,将来还不知道要为她惹来多少麻烦。
她性子素来清冷,必然也不爱这些外在的虚名。
不说也罢。
见林庭风沉默,围观的百姓急了,纷纷催促着他告知他们这位“世外高人”的姓名。
人活一世,谁还能保证自己没有经历生老病死那一天?
若能碰到神医,为自己多续上几年的寿命,哪怕是十天半个月也是好的啊。
被众人催的有些心烦,林庭风看了眼高坐在马上,连眼角余光都没留给他的宋言汐,不免皱眉。
他们好歹也……好歹夫妻过一场。
她难道连他是何等为人,都不知道?
之所以不告诉百姓,也是为了她好。
平日里那般聪明的人,不该在此事上犯糊涂。
还是说,他其实错看了她,本质上她就是一个喜欢虚名的俗人?
见宋言汐始终没有反应,林庭风不由冷了脸,在心中暗道她不懂事的同时,开口道:“高人行踪不定,也不曾留下姓名。”
她可以不够善解人意,他却不能不为她收拾烂摊子。
真要传出消息,是她医治好了锦王殿下的双腿,京中哪一位能轻饶了她?
夫妻一场,他当然不能不管她。
更别提,那封只有他一人署名的和离书早已不见了踪迹,他即便反口说从未有过,也没人能说他半个不字。
百姓闻言,不由面面相觑。
无他,只因为林庭风这话怎么听,都像是敷衍之词。
忽然有人问:“既然高人什么都没留下,林将军怎么知道的?”
“林将军该不会是不想告诉大家伙,故意胡诌的吧。”
面对质疑,林庭风冷着脸没在开口。
并非他不想,而是有些话说得太明白,便是欺君之罪。
林庭风没理会百姓,只冲着墨锦川恭敬道:“德公公还在驿站等候王爷。”
德公公竟也来了?
宋言汐拧眉,想着德公公此前几次对她的照顾,开口道:“我随王爷一道去。”
林庭风立即道:“不行!”
他说完,又找补道:“德公公携了圣旨而来,许是有事要单独交代王爷。”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意味深长,“你在场,恐不合适。”
宋言汐正要问他有何不合适,已经有人替她问出了口。
墨锦川好笑问:“林将军倒是说说,怎么个不合适。”
林庭风脸僵了僵,一时答不上来。
只听他又问:“德公公可有说过,只要见本王一人?”
德公公自然没说过。
众目睽睽之下,林庭风想要含糊过去都不能。
他攥了攥拳,道:“不曾。”
墨锦川了然地点点头,道:“那便是林将军自己的主意了。”
闻言,林庭风后背瞬间惊出冷汗,忙道:“末将不敢。”
与皇命沾边之事,他即便是再多几颗脑袋,也不敢将这话应下。
“不敢最好。”
墨锦川冷了脸,提醒道:“林将军往日里活的稀里糊涂便算了,可如今你二人既已和离,她便与你毫无关系。
日后她做何事,要去何处,更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一番话,可谓是半点脸面都没给他留。
林庭风的好脸色再难维系,阴沉着脸问:“末将倒是不知,王爷今日又是以什么身份插手我二人的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