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庭风双手恭恭敬敬捧着圣旨,依旧心有余悸。 余光扫了眼地上跪着的下人,他阴沉着脸吩咐道:“滚下去,今日之事,若有第四人知晓,你当知后果。” 下人忙退了出去,还体贴的为他二人带上了里间的门。 待脚步声远去,林庭风才沉着脸道:“诗涵,我知你此次入宫定是受了委屈,可无论如何,也不可行如此大不敬之举。 倘若传出去,不光是你我二人死罪一条,将军府和国公府上下百余口人亦脱不了干系。” 庄诗涵冷了脸,“你威胁我?” 林庭风:“我只是提醒。” “我可真要谢谢你。” 对上庄诗涵冷笑的双眼,林庭风轻叹一声,无奈道:“诗涵,你我何至于到说句话都要针锋相对的地步?” 他们从前,即便是偶有意见相左之事,也远不似如今这般针尖对麦芒。 庄诗涵一肚子的火,听着他的话更觉得惺惺作态,险些没当场吐出来。 她怒瞪着他,咬了咬牙道:“我当初怎么就瞎了眼看上你!” “诗涵!”林庭风沉着脸,提醒道:“那些伤感情的气话,还是少说的好。” “伤感情?”庄诗涵只觉得好笑。 她目光死死地盯着他手中的明黄卷轴,讽刺道:“你要不要打开圣旨,看看里头都写了什么。” 林庭风没有半点意外道:“应是为我二人赐婚的圣旨。” “是啊。”庄诗涵冷笑,眼角似有泪意闪过,“将我许给你为平妻的圣旨。” 听到平妻二字,林庭风肉眼可见地松了一口气。 结果下一瞬,庄诗涵突然上前两步,抬手给了他狠狠一巴掌。 林庭风毫无防备,被扇的偏过脸去,眼神由诧异变为愤怒。 他转过头,黑眸间是滔天怒意。 问出口的话更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一般。 “诗涵,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解释?”庄诗涵横眉,“老娘拿一半身家换得你将军府区区平妻的位置,我还要给你什么解释?” 传出去,怕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林庭风眼中多了不解,“当日我在御前,本就已经求得陛下应允平妻一事,与你半副身家有何干系?” 没想到他会这么问,庄诗涵一瞬气红了眼。 她低声咒骂道:“我就不该跟着你们回来,更不该认下那个小兔崽子。” 意识到什么,林庭风脸色愈发冷沉,拧眉问:“诗涵,刘狗蛋昨日究竟是如何受伤的?” 庄诗涵眼神闪烁,依旧坚持道:“那孩子就不是享福的命,从前没吃过好的,一见到好吃的拼命吃,积食才导致了腹痛。” 林庭风道:“诗涵,我虽不通医术,却也并非傻子。” 她昨晚说起时,他便觉得此事有蹊跷,只忙着处置兰轩院之事不曾细究。 如今想想,那孩子的症状如此凶猛,竟连宫中的数位太医都束手无策,怎么看也不会是积食这般简单。 庄诗涵被他盯得烦了,干脆破罐子破摔道:“是,他的伤是我踢的,那又怎么了!” 一想到今日宣德帝的态度,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冷着脸咒骂道:“不过就是一个贱民,伤了就伤了,就算是一脚踢死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说起这个,不把百姓当人的是他们才对,明明高高在上不知人间疾苦,却还要装出一副爱民如子的模样,真不嫌恶心。” “诗涵!”林庭风神色一瞬变得紧张,低声呵斥道:“这里是京城,并非边城。” 庄诗涵挑眉,“那又如何? 我又不是在大街上嚷嚷,自家在家讨论两句罢了,瞧你吓的那样。” 林庭风沉声道:“那也不可。” 他想到什么,眼神一瞬变得晦暗,“溥天之大,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往后便是在私底下,这种话也切莫再提。” 庄诗涵不服,咬牙切齿道:“这皇帝老儿未免太过无耻,我都上交了三分纯利以表忠心,他竟还拿平妻之位来恶心我。” “诗涵,难道你不愿嫁我?” 对上林庭风那双深情的双眸,庄诗涵白眼都快翻上天了。 她愿不愿意,他心里难道没点数? 若非宣德帝的圣旨已提前拟好,等从她这里咬下一块肉来便让德海拿了出来,根本不等她反驳,她说什么也不会答应。 莫说是什么平妻,便是将军府正妻她现在也瞧不上。 可她瞧不上归瞧不上,他却不能不给。 轻咬了咬唇,庄诗涵有些委屈道:“你如今都已同那宋氏和离,将军府正妻之位空了出来。 陛下却在这个时候赐婚,给的还是个平妻的名头,这不是明摆着羞辱人?” 林庭风眸色微沉,猜测道:“陛下此举,恐也是为敲打你我。” 庄诗涵气笑了,“意图抗旨不遵的人又不是我,敲打你,至于拿我开刀?” 一想到往后经营的三层利润,便要白白上缴国库,她便恨得牙痒。 宣德帝那个老狐狸,想要她的钱还不直接张口,用那些似是而非的话逼着她主动投诚。 他当真以为,她怕他们慕容家不成? 见林庭风有些魂不守舍,庄诗涵忽然想到什么,盯着他阴测测问:“你该不会以为,和离书不见了,你与她宋言汐就仍是夫妻吧?” 林庭风回过神,面上多了为难。 不等他开口,庄诗涵便直接一盆冷水泼下。 她道:“你还是死了这颗心吧,我瞧着她与锦王殿下情投意合,怕是好事将近。” 林庭风脸色沉了沉,笃定道:“锦王不会娶她。” 意识到此话欠妥,他又道:“锦王最是爱惜声名,便是真与宋氏有情,也绝不可能迎她入门。 便是他糊涂,陛下也绝不会纵容。” 庄诗涵轻“啧”一声,“你还真是读了多年兵书把脑子读成了猪脑子,他堂堂锦王,想要一个女人还不简单?” 不等林庭风反驳,她列举道:“他随便弄一套宅子将人养在里头,当个外室,或是干脆弄个掩人耳目的身份,将她当个贵妾留在王府。 你不过一个区区三品,如何争得过他。” 林庭风一张脸涨红,咬了咬牙道:“如此自降身份之事,宋氏定不会做。” 庄诗涵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想骂他,可想想又算了。 她勾了勾唇角,问:“你不妨猜猜,那锦王如今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