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棠挥了挥手,房门陡然打开,门外的云沉归和温氏一时没有防备,全都狼狈地跌了进来。
云沉归三两步从地上起身,冲到房内来站到苏棠面前,厉声道:“云紫!你到底想干什么!”
苏棠凉笑道:“干什么?你问问你的宝贝女儿,不就知道了?”
温氏此时也冲了上来,涕泪横流地冲到跪在地上哭得狼狈的云绯面前,将她搂在怀中,一边恨声道:“绯儿别怕,太子殿下在这呢,他会给你撑腰的!”
云绯浑身颤抖,眉目呆滞地倚靠在温氏的怀中,一双手死死地抓住温氏的胳膊,不发一言。
温氏哭着道:“太子殿下,云紫疯了,云紫她疯了!您还是快快叫人将云紫压入大牢吧!”
巫东方负手而立,无比厌恶地看向他们:“从今日起,孤要解除和云绯的婚事。云绯不再是孤的太子妃。”
此话一出,云沉归和温氏都怔住了,云沉归沉眉道:“婚姻大事岂可儿戏!太子殿下这般随意解除婚事,这让我云府的脸面往哪搁!”
巫东方漆黑的眼神沉沉看向他:“等会孤会命人送圣旨来。”
“孤的婚事,孤自然能亲自做主。”巫东方冷冷道,“还有,你们若是敢欺负苏……欺负云紫,孤就一把火烧了云府!”
巫东方吹了声口哨,立马就有几个暗卫闪身出现,跪在了巫东方的脚边。
巫东方让这几个人留下来保护苏棠,自己则大步离开云府,入宫和圣上商量退婚去了。
而等巫东方一走,云沉归瞬间朝着苏棠冲了上去,一边高举着手作势要掌掴苏棠。
却被苏棠轻而易举捏住了手。
她堪堪捏住了云沉归的命门,手掌上的力度越来越大,她看着云沉归诡笑道:“父亲,下一个就是你们了。”
云沉归被苏棠诡异的脸色吓得够呛,他嘴中的污言秽语竟是一个字都不敢再说了,手腕上的痛意越来越重,痛得他眼前发黑,浑身冒出一身的冷汗!
他忍不住哀嚎起来,狼狈又可笑的样子,哪里还有半分朝堂丞相的威风样子。
苏棠将他甩开,云沉归踉跄后退了好几步才勉强稳住身形。
温氏是彻底不敢再惹苏棠了,她搂着彷佛失了魂般的云绯往后退去,一边颤声道:“我们,我们走!老爷,我们走!”
一语惊醒梦中人,云沉归是再也不敢停留了,他们一家三口落荒而逃,彷佛身后的苏棠是什么洪水猛兽。
当日下午,苏棠召集了云府的所有下人,让他们将府中的好东西全都送到云紫的院子,又将大半的仆奴都安排进到玺院伺候。
很快的,前一刻还冷冷清清冰冷刺骨的院子,现下已经烧起了地龙,房内温暖如春。
丫鬟奴仆们前前后后簇拥着苏棠,用尽力气赔笑讨好他。
可苏棠却坐在高座上,淡淡吩咐道:“在院子里挖个坟墓吧。”
众人皆是一惊,纷纷抬头看向她。
苏棠又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众人脸色都变了变,——哪有在自家宅院里挖坟墓的?这不是触霉头吗?
可下午在这个玺院发生的事,早就传遍了整个云府,就连丞相大人都压制不住这个二小姐,更何况他们这些下人?
于是一时间,众人纷纷涌到院子里,二话不说便齐心协力开始开挖。
这边苏棠正忙着监工坟墓进度,等到傍晚的时候,宫中来传圣旨了,竟是圣上身边的赵公公真的来传退婚圣旨了。
光退婚还不算,竟还说云府长小姐德行有亏,人品脏污,赐他入京郊大喜庵削发为尼,以赎清罪孽。
这圣旨一下,跪在门口接旨的温氏当场就瘫软了,竟是生生吓晕了过去。
云沉归则当场命人给他换了朝服,入宫面圣去了。
这一晚,云沉归彻夜未归,他便跪在御书房外,请求见圣上一面。
京中深冬,寒风刺骨,云沉归在御书房外生生跪了一夜,一直等到天色渐亮,也没能等到圣上见他一面。
年过半百的云沉归浑身早已冻僵,还没等他回府呢,就病倒了。
这下可好,整个云府,云沉归病了,温氏晕得不省人事,云绯始终精神恍惚,连句话都说不利索。
二小姐才刚回来一天,整个府邸就只剩下她能发号施令了。
下人们见此情形,愈加卖力得挖坟墓,生怕惹得二小姐不快,惹火烧身。
苏棠此行的目的几乎已经达成,只等下人们挖好了坟墓,她为云紫立个衣冠冢,便可完成此行任务。
这日夜里,她第一次走上了人间京城的街道,想要帮云紫买一块漂亮的墓碑。
京中夜晚,如此繁华。
大街上商铺鳞次栉比,灯火通明。众人行走在街中,男女老少,沸沸扬扬。
有杂耍的,有叫卖的,还有唱曲儿的,竟是比不就城热闹多了。
苏棠是第一次逛人间的集市,她四处打量着,跟着人流往前走着,甚是好奇地看着这一切。
也不知走了多久,突听前方一阵喧哗。
身边有人说道:“黑市开了,今天是奴隶对战大虎,走,去凑个热闹!”
“老子肯定押大虎赢!”
“那可不一定,听说今天的这个奴隶很是了得。”
“去看看再说。”
“走!”
“……”
周围众人的讨论声不断传来,苏棠有些好奇地往前看了眼,决定跟着他们去看看。
她跟着众人走入一个偌大空旷的地下甬道,在穿过一小段的昏暗过道后,眼前陡然宽阔。
这地底下,竟是别有洞天。
这里竟然是一个偌大的地下广场,四周石壁上插满了火把,将这一方天地映照得宛若白昼。
中央下沉的广场无比广阔,正中央站着一个瘦弱的少年,而少年旁边的笼子里,则关着一只虎啸不断的大白虎,威风凛凛。
广场的四周是高高的围栏,所有人都激动兴奋地将整个广场围堵得水泄不通。
众人的手中几乎都拿着票据,嘴中高喊着自己的下注方:
“白虎!白虎!白虎!”
“十三!十三!十三!”
“……”
尖叫喧嚣不断,气氛已是剑拔弩张。
下方最中央的广场上,还站着一个光着膀子的判官,孔武有力,冷面无情。
只等高处沙漏里的沙子全都落尽,这场你死我活的决斗就正式开始。
苏棠站在远处冷漠看着,并不打算下注。
直到陡然间,站在最中央的那个少年突然抬头。
清秀的脸颊这般瘦削,却衬得那对眉眼异常漂亮。
苏棠心底猛得一颤,——这人,竟长得和温故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