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虽修为不高,可也听说过佛家的金身,那和尚施法时,身体已经有了一层金光,似这种身体,本身已成法宝,莫说是只断脚,就算是个脚指头也是好东西。”
“但这好东西,你似乎只拿来扔进灶坑生火。”
“难不成这就是好东西的用法?”
两个方士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老头翻了个白眼:
“足够了,于我来说,已经足够。况且,你们联手不也差点被我的火烧死?若不是这位仙人在场,你们可不是我的对手。”
断脚来历已经确定,陈书同又问了他那座寺庙的位置,不过他也记不清楚,只说是在乌鸡国的西边,具体是否已经出了乌鸡国,又出了多远,这就说不上来了。
好在陈书同也不纠结这一点:
“那你说说,为何要来揽贤乡助他们吃人吧。”
老头似乎有些撑不住了,他哆哆嗦嗦的从衣服里摸出一颗被压扁的丹药,扔进了嘴里,待吞咽下去后又喘息了片刻,这才开口:
“因为他们更聪明,喜欢研究人肉怎么吃……别人无非是蒸煮,可他们更看重烹煮之前的‘塑美’之道……”
“塑美是什么?”
“是他们自己编的,将人肉塑造成美肉……需要让人牲活上一段时间,就像是猎户农人菹鱼兽之骨肉,以富贵、美食、淫邪等物来菹(zu1)制人牲,让人牲变成美肉……”
菹是个好字,就是腌制的意思,两个词同时存在,菹字更久远,腌制比较新。
噗通!
后面,门口处,小木匠长松与花娘本在最后看着、听着,互相搀扶着想要看看这些恶人的结局。
可听到“菹制人牲”四个字后,花娘整个人都瘫在了地上。小木匠因为身上未愈的伤痛没撑住,也跟着坐在了门槛上。
花娘泪流满面,一边止不住的低声啜泣,一边在嘴里念叨着:
“小禾,小禾,你没错,你没错,是他们害你,是他们害了你啊……”
这边的动静吸引了老头,他几次尝试撑起身子来都不成,最终蹭着身子转了个角度,看到了门口处的小夫妻。
“……嘿嘿,你们说好笑不好笑!呵呵,哈哈!活菹人牲啊!可也是他们这般可笑行径,正应了我修的法。”
“哦?是什么法?”
“采魂之法。嘿嘿!养魂似瓜果,成熟好采摘……”
最后这几个字,他是用一种咏叹的调子唱出来的。
虽不知具体法门,但陈书同参考自己学的魂字门术法中的原理,多少能推演个七七八八出来。
当然,他这种法必然不是什么正法,可谓缘木求鱼。
鱼大多生活在水里,少数能短暂的生活在岸上沙地。
弹涂鱼能上树,可不是每一棵树上都有弹涂鱼。
修道为长生,似他这种采魂之法,长生没有指望,但修出个歪门邪道的小神通,倒也凑合能用。
“所以,你来这就是为了烹肉采魂?”
“嘿,上仙可不要乱说,我只是生火,烹肉的是那些妇人,若生出冤鬼来,我便抓鬼拘魂,这可是惩恶扬善!老朽不作恶,因果不加身~喏~”
最后几个字,他还是唱出来的,但这次的调子少了装腔作势,只是尾音婉转了些。
旁边,跪在地上心惊胆战的老妈子们一听自己被点名了,立刻慌慌张张的磕头。
两位方士嫌恶的看了一眼,抬手几剑便斩了她们。
嗯!嗯嗯!
缩在角落的三位乡老被吓的哼出了声,把众人的注意力又吸引到了自己身上。
善生带着弟兄们直接冲上来一人踹了几脚、砸了几拳,算是暂时解了恨。
“胡言乱语!你杀人采魂还不叫作恶?那什么才是作恶!”
两个方士被老头的胡搅蛮缠气到了,出声怒斥,可老头却笑嘻嘻的反问:
“抓人的是官,菹制人牲的也是官,送上铜甗的是这几个妇人,抬上桌的也是这几个妇人……吃美肉的又是这三个乡老,于我一个烧火的火夫,有什么关系?”
“你……你!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厚颜无耻,厚颜无耻!此洲恶人,脸皮怎这般厚!”
两个方士毕竟年轻,大的三十出头,小的还不到三十。平日里虽然走南闯北,可那都是在南赡部洲,不是西牛贺洲。
陈书同笑了笑:
“是恶是善,可不是你自己说了算。现在,我说你作恶当斩,这才是真。”
说完,陈书同冲两个方士点了点头,这是让他们动手。
两个方士也不含糊,长剑上的血还没滴完,又在老头的咽喉、心口走了个来回。
老头瞪圆了眼睛,呼呼嗬嗬的痛苦了片刻,这才咽了气,死在当场。
此时,罪魁祸首还剩三个乡老。
两位方士走过去,将缩成一团的三位乡老拎到了陈书同面前,一个个砸在地上。
三人涕泪横流,跪在地上使劲儿磕头。
两方士又在三人脖子上各拍了一下,解了噤声的法。
“啊!仙人饶命,仙人饶命,我错了,我知道错了!”
“饶命啊仙人,饶命啊道长,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啦!”
“我也知道错了,我也知道错了,是我们听信了恶人言语、被人哄骗!是我们贪生怕死乱了仙凡人伦,求求您饶了我们吧!”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三位乡老磕头是真用上了力气,没几下就鲜血迸溅、头晕目眩,可他们不敢停,生怕停下来就会死。
陈书同也怕他们磕死,毕竟还有些事情想要问他们。
“死与不死晚些再说,你们先回答几个问题。”
三人看到了希望,立刻乖巧的昂起了头:
“好,好,仙人您问,您问,我们有问必答!”
“对对对!”
“是是是!”
陈书同点点头:
“好,那第一个问题,你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吃人的,又是为了什么吃人?”
“这……”
三人犹豫对视,似乎是原因不太好说出口。
突然,此地宅院的主人,那位司空突然抬手指着另外两个乡老:
“是他们,是他们不知道从哪里听说吃年轻人可以延寿,这才找上我,让我帮他们从外面买人过来吃!”
那司徒愣了一瞬,紧接着瞪着血红的眼睛喷了他一脸血沫:
“你放屁!你是司空,外面有什么消息都是你先知道!若不是你说少年柔嫩好吃,我们怎么想得起吃人肉!”
司马虽然最后开口,可一开口就直接一对二:
“我不管你们谁先谁后,反正是你们先吃了人肉,怕我追查了才非要拉着我一起吃!我是被你们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