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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棠珺侧过脸,先是看了看正拿着一张纸质地图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摆弄的米志勤,然后用眼神询问他,下一步的行动该要如何是好。

于是在米志勤的眼里,这人的脸上带着捉摸不透的微笑,目光倒是清澈得很。

可惜他此刻的心情不佳,只觉得那是一种清澈的愚蠢。

你什么意思?

说好的,我总归要听你指挥嘛!

米志勤神色紧张,前后左右四处张望了好几圈,又低下头,看了好几遍地图。

大概是有些犹豫,蹙了很多次眉头,终还是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上方。

他的嘴型说的是,往楼上去。

云棠珺点了点头,表示了解。

米志勤则是像块扯不掉的牛皮糖,紧紧地跟在他的身后。

他的眼睛好像高功率的探照雷达,不停歇地这边看看,那边瞅瞅。

视线宛若浮浪,飘忽不定。

充满了草木皆兵的忌惮感。

到底还是不安呐!

**

一个众所周知的道理,自古潜入者,根本不配光明正大地乘电梯,只配狗狗祟祟地爬安全楼梯。

偏偏云棠珺近期对这玩意儿犯嘀咕,总觉得一不小心,很有可能会从某个莫名其妙的地方突然窜出来一只趾高气昂朝着人竖中指的黑毛猩猩。

而且吃香蕉疯狂吐香蕉皮。

这严重到暴吐的心理阴影,都快要成为ptSd了。

米志勤眼神死,看他好像看智障:“你这是被害妄想症,要不得!”

云棠珺只道眼前人是不知社会险恶的少年。

然后像根饱经沧桑的老白菜一般,心力憔悴地挥了挥自己千疮百孔的菜叶子(胳膊)。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恶毒猩猩的恶毒,是你想象不到的。”

“他有千百种方法,将可怜的我们折磨得半死不活。”

“还要施展毫无底线的精神攻击……可残忍啦!”

本来就紧张兮兮还被迫听了好一通不知所谓感慨的米志勤用力地深呼吸一口,好险咆哮出声来:“咱们正在做贼呢,你能不能小声点?哪里那么多的废话呢!”

云棠珺这才突出了一脸的恍然大悟,连忙比划了个用手缝嘴巴的动作,又举起了比嘴巴还要大的“oK”手势:对对对,您说得对,小的明白!小的这就闭上嘴!

米志勤无语子,压根不晓得这人究竟是从何处来的轻松搞笑之意。

以为自己是马戏团的小丑么?

还是真的与人勾结了?

他怀疑得要死要货,但是他也没法子开口问。

因为刚才张开嘴巴,就被反客为主了。

云棠珺呼啦啦地扑闪着他的那双亮晶晶的大眼睛,连比带划,指手画脚,生怕米志勤听不懂似的,咿呀呀地朝他晃着一排大白牙。

咱们正在做贼呢,快些别吱声!

芜湖!问回旋镖,谁是回旋镖?

不妨问问你自己,打在身上疼不疼吧!

如同辛勤老黄牛一般累死累活跟在后头爬楼梯的米志勤差点被气歪了鼻子。

死小子,尽耍宝了,你还得寸进尺是吧!

云棠珺低头一笑,深藏功与名。

像我这么听话的人,从哪里寻得?

还不是因为你足够幸运?

幸运小子米志勤恨不得立刻伸出一双鬼爪子,掐断这厮的脖子:滚!

**

按照米志勤的指示,做贼二人组鬼鬼祟祟地停在了这栋楼房的第13层。

而后沿着走廊一路阴暗爬行,来到了一间屋子的门口。

房门号,1313。

看到这间屋子的门上,有一只长方形的透明窗。

踮起脚往里边瞧了瞧,没有看到任何人的身影。

房里关着灯,但是一块有个好大好大的屏幕,经由它,闪烁着荧荧光亮。

云棠珺很是好奇,忍不住往隔壁1314匆匆地瞥了一眼。

心里偷偷犯嘀咕,难道1314这数不比1313听起来更加吉利吗?

可惜那一间疑似比较吉利的1314屋里黑乎乎的,啥也瞅不着。

米志勤拍了拍云棠珺的肩膀,敦促他一点一点地推开了1313那张闭得紧紧的门。

门被很轻易地推开了,米志勤喜笑颜开。

“他们都不在,选择在饭点过来,果然是正确的!”

云棠珺却是沉默不语,真是天真啊,少年……

不待他感慨完毕,又被不由分说地推搡到了前方。

生怕人掉头跑了的米志勤恶狠狠地提醒他:“说好了,由你来探路!不然我要你何用?”

云棠珺再次被推了一个趔趄,脚步倾斜,歪歪扭扭地踩在了1313房间的一格地板砖上。

咚!

就是这一下子,吓得汗毛统统竖起来了,好在根本无事发生。

稍微等一等,又往其他地砖上踩一踩,还是无事发生。

米志勤亦步亦趋跟在他的脚步后头,轻一脚又轻一脚,蹑手蹑脚地来到了屏幕前边。

屏幕上刺眼的荧光斜斜地照射下来,在他们各自的脸上扭曲着许多弯弯绕绕的阴影。

待到了屏幕的正下方,云棠珺方才被允许停了下来。

然而休息是不可能休息的,他又米志勤被要求去按屏幕下方台面上的按钮。

“你来!”

云棠珺有些惊愕。

因为一眼望过去,这个台面上有好多好多的按钮。

它们整行整列地分布着,看起来像是一个巨大的操作台。

云棠珺打量着那些形制一样、标记数为1-500的按钮,实话实说:“怎么弄?我不会。”

米志勤还是目光不错地盯着他手中的那张图纸,寻寻觅觅,终是找到了一处写着很长很长数字的地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随即心花怒放地命令道:“急什么?按照我说的来!”

云棠珺看他突然喜形于色的样子,心道咱们之中也不知道究竟是谁在着急。

面上却是无悲无喜:“哦。”

可能见他兴致不高,米志勤又开始干巴巴地加油鼓劲,说话风格神似某种话术统一的洗脑现场。

这时的他,就像是一个得意洋洋的演说家,沉迷在自己即将大功告成的美梦里,还不忘拎着云棠珺的脑袋,高唱一首《洗刷刷》:“还在想什么?只要完成了这一步,你就可以随心所欲地离开了!这不正是你梦寐以求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