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玉呼吸很急促,但她想要最后再努力一次。
“若是这样,所有百姓都会接受这一切,如此一来,陛下就必须告诉所有人十五年前的真相。”
“真相是什么,其实你知道了差不多了,我也知道……”
“但是你不知道的是,你父母是真的通敌叛国了,还有书信,书信遗失了,谢浮光找到了,他誊录了一份内容,原信已经烧了。”
丁瑕瑜听着这话浑身一震。
她找了许久都找不到的东西,现在居然告诉他在谢浮光手中。
“我没骗你,就在国公府谢浮光院子的,有个暗室里面都是谢浮光调查的宁家案始末,我离开京城时候已经留下了遗书,只要我死了,屋子里面的一切都会昭告天下。”
“你想要杀死的谢浮光,才是竭尽全力想要护着宁家的人啊。”
“丁瑕瑜,你赌得起吗?你是想要所有帮你的宁家党羽都生不如死吗?你是要整个北地都被皇帝处置了吗?”
为玉说着,看着后面被中伤倒地的张争鸣,眸子几乎瞪出来。
丁瑕瑜只是慌神了瞬间,小弓驽挑起为玉下巴,“告诉我名单,我放过张争鸣,现在,你只有这个机会!”
为玉:“名单是吗?”
她看着丁瑕瑜,“名单上的名字,都是你们宁家曾经叛逃去了西戎大军的人!”
为玉努力地让自己站起来,双手扯着丁瑕瑜的衣襟,将那日在密室看到的最大秘密说了出来。
“大齐原本准备的细作都被宁家叛逆者替代了,那份名单,已经成了可以让宁家通敌卖国成为板上钉钉的东西,谢浮光只是将秘密掩盖了起来。”
“因为他知道宁家对整个北地意味什么,国公府,平阳侯府——”
为玉猛然感觉腹部一疼,低头看去,小弓驽已经对着她的腹部而来。
丁瑕瑜疯狂咆哮,“你去死,你去死!”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我没骗你。”为玉忍着疼再度说道。
“为玉!”赶来的谢与归低吼。
丁瑕瑜目光瞧着赶来的谢与归、还有谢双,真是露出了放肆的笑意。
她扯着为玉,“来看看,我是怎么复仇的!”
她说着,为玉鼻尖突然嗅到了什么味道。
不好!
只是都已经来不及反应,爆炸的声音响起。
只是一瞬间,所有人都倒在地上,甚至还包括了丁瑕瑜的人。
为玉的一声尖叫,和丁瑕瑜的疯狂大笑在交杂。
“你也去死吧!”丁瑕瑜脚踩着为玉心口,她很干脆的扯了匕首出来,朝着为玉而去,“冒充我,你也配!”
真是坏了她好大的事情。
西戎那边也被影响,说的若是她拿不到名单,一切都免谈!
京城近在咫尺,她一定要让整个京城给宁家陪葬!
为玉摁住匕首,眼底都是恨意。
“为玉!”谢与归挣扎地要爬起来。
一声为玉直接让丁瑕瑜手中的小弓驽将他对准。
谢与归看过来的小弓箭侧身躲开后,其他的压根没法躲开。
千钧一发之际,有人挡在了他的身前。
“表哥!谢双!”谢与归看心口中箭的人,直接扑了过去,只是还没扑上去,突然就晕了过去。
碧草手里捏着刀柄将谢与归打晕了。
“姑娘,走吧,外面来援军了!城里已经不安全了!”
丁瑕瑜听着这声援军来了,立刻就要迈步。
“丁瑕瑜。”为玉拽着她的裙摆。
丁瑕瑜踹开她的手腕,为玉却死死地拽着,因为她的目光发现了周遭有人出现了。
“丁瑕瑜,其实你什么都明白,什么都知道,你不是想要报复大齐,是大齐和西戎人都想报复,是想要两边狗咬狗的,来给宁家陪葬。”
丁瑕瑜不否认。
在她心中西戎人,大齐都该死!
“只是,只是北地不能没有守门人,至少,至少你给谢双、给国公府一个盼头,若是,若是谢浮光真的死了,那么,那么谢家不会再和北地扯上任何关系的。”
随着为玉的这一句话,突然就杀出一对赶来支援的人马,将丁瑕瑜的人全部围了起来。
碧草也走了过来。“姑娘,我们走吧。”
丁瑕瑜望着来的援军,还有被援军搀扶起来的谢双,“走什么走!今日——”
倒在地上的为玉,感觉有什么东西溅到了脸上。
“姑娘,我们走吧,我陪你一起上路。”碧草看着丁瑕瑜,“我们不能一错再错了,您这样老爷夫人看到了,会寒心的。”
丁瑕瑜难以置信地望着碧草。
碧草朝后退了两步,手里拿起小弓驽对着脖颈,“娘子,我说过,不管你在什么地方,我都会跟着你去的。”
说着,跟着轰然倒地。
谢双顶着一口气,让人搀她到了丁瑕瑜跟前。
丁瑕瑜跪在地上嘴里吐出鲜血,看着拿过刀要亲自了结她的谢双,算是认命闭上了眼睛。
只是,身侧的一只手,一直都在轻轻拽着她的衣角。
是为玉的手,虽然幅度很小,但是能很清楚地感觉到。
是在哀求她。
即便现在她自己都生死未知了。
丁瑕瑜觉得真好笑。
在长刀落到脖颈的一瞬间,她突然开口,
“你不想知道谢浮光在哪里吗?”
刀顿住。
丁瑕瑜望着谢双。
“说!”谢双低吼。
丁瑕瑜眸带寒光,“说了我能活着吗?说了,我的父母能活过来吗,说了,那一夜惨死的所有人能够活过来吗?”
谢双捏紧了刀柄,“说!”
丁瑕瑜嘴里溢出鲜血,她看着腹部的黑血,对着已经倒在地死去的碧草露出错付的笑容。
“一开始我们选中的的确是谢浮光。”
谢双怔住。
“对,他没死,费了我千辛万苦才救回来。”丁瑕瑜冷笑,“我给他用蛊毒,居然没用,甚至还牺牲了蛊母,他居然对我熟视无睹,我只是要他稍微喜欢上我一点而已。”
“我只是想要接着他回京城做点事而已,可他完全不配合,我要的一切都不肯给我。”
丁瑕瑜指尖戳着心窝,“从心口开刀放进去,他好痛苦,尖叫的耳朵都快给我震聋了,就给我一句话,我不会把你认成任何人,骂我是狗东西,他那张嘴骂人真的,太让我想杀人了。”
谢双眼眶猩红,“人呢!他人在哪里!”
“在哪里,我会让人随便辱骂我吗?”丁瑕瑜轻嘲,“所以,我就将他千刀万剐了呢。”
谢双瞪眸。
“千刀万剐太麻烦了,我挑了他的手筋脚筋,将他丢出去,他不停的爬啊爬……”她哈哈笑了起来,“真是有趣死了。”
“我觉得他爬得特别有趣,就让他爬,每次快要逃走的时候,我就让人把他拽回来,在给他下蛊毒,你对细作做过的一切事情,我都用在过谢浮光身上呢。”
“哦,对了,他一直念着你们所有人的名字呢。”
丁瑕瑜学着谢浮光的声气。
“爹。”
“娘、”
“兰儿”
“小和”
“三弟”
“争鸣。”
说着,丁瑕瑜望着谢双,似乎要用死去诛杀谢双。
“有偶……”
谢双手指不停的颤抖,刀已经握不住了,“人在哪里,他人在哪里!”
丁瑕瑜嘴角流着血,“谢双,谢浮光没有死,只是,你永远都会知道他在哪里生不如死,哈哈哈哈”
她笑得咳血,仰头望着天。
列祖列宗,不孝子孙丁瑕瑜来见你们了。
她看倒在旁边的为玉。
彻底倒了下去。
感觉被人拖拽起来。
谢双使劲摇晃她,“他在哪里告诉我!告诉我!保你不会死!大夫!大夫在哪里!把她给我救活!我要审她,我要亲自审她!”
丁瑕瑜看谢双,切齿说:“谢双,是你亲手杀了谢浮光。”
“我死后,没人会知道她在什么地方,在日后的岁月里面,他会被锁在不见天日的地方,长命百岁的痛苦万分的活着……”
说罢,她脑袋一耷,嘴角依旧带着笑意。
为玉,你到底为我遮掩十几年。
我这主子,死之前也给您点恩惠。
“醒醒,你醒醒!”谢双疯狂摇着死去的人,“谢浮光在哪里!告诉我!算我求求你!”
他突然也是一口血喷了出来,瞬间失去了意识。
随着援军的到达,雍州战大获全胜。
冒充宁家遗孤的丁瑕瑜被诛杀,身为宁家遗孤的宁为玉带着宁家党羽反杀西戎人,联合雍州将士,将西戎人主力全部歼灭。
至于当年北地宁家案,为玉在金銮殿恳求朱崇升开诚布公。
本以为朱崇升会将一切退到先帝头上,但没有,朱崇升下了罪己诏,说是他才登基只顾京城不够重视北地,导致宁家夫妇为了北地安宁,去和西戎人谈判,让他察觉后觉得是谋逆,从而痛下杀手。
一国之君已下罪己诏,就算说辞漏洞百出,也没人会多过问一句话。
至于真相到底是什么,最关心的人已经死了。
存留下来的宁家党羽,朱崇升都不再追究其罪。
同时,也给谢与归和为玉赐婚了。
一切算是勉强尘埃落定。
国公府中,为玉抱着一个白瓷坛静静地擦拭。
姚媛站在她旁边。
谢与归没有为难姚媛,姚媛也对她曾经许诺过的人做出了实践,她会一直跟着为玉。
“姑娘,你是预备……”
为玉嗯了一声,白瓷坛里面是丁瑕瑜的骨灰,“过几日谢双启程回北地,让他一并带回去,埋在宁家夫妇墓旁边。”
姚媛叫了一声姑娘,但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为玉:“我说了,我是个很卑劣的人,我只是想要活下来,以后,我就是宁家遗孤了,也是以后的承国公府夫人。”
宁家在正史上,定然没有一点脏。
碧溪正在外面带着盼哥儿玩呢,忽而叫了一嗓子,“小公爷回来了。”
为玉让姚媛将白瓷坛拿去放好,出去迎接,却发现谢与归神情不大对。
“为玉。”谢与归望着为玉,又看伸手要他抱的盼哥儿,“张争鸣殉情了。”
为玉:“什么意思?”
谢与归:“张争鸣留下了书信,说他去找姐姐了,把盼哥儿托付给我了。”
平阳世子殉情的消息震惊京城。
宣政殿,被紧召入的谢双脸色很不好。
朱崇升瞧着谢双:“你的回程不要耽搁,平阳侯府那边,你上柱香就该走走,北地那边不能耽搁了。”
他说着,将一封信递给谢双。
谢双不明所以。
“你真以为,朕是因为你能耐不敢处置你吗?”
雍州沦陷细究后,其实就是一场局,北地故意开了口子,让丁瑕瑜目的达成,让西戎人杀到了京城旁边。
这是死罪。
但是谢双也一举彻底歼灭了西戎人。
“谢浮光、张争鸣给朕上书,说你这个人是有大能耐的,只是有时候心思过于狠毒,总觉得成大事不拘小节,因此恐你会做出什么祸害社稷的事。”
谢双打开信,里面一张是谢浮光的字迹,一张是张争鸣的字迹,已经很久远了,大概是两三年前的了。
都只有一个意思,若是他们二人死了,不管发生何事,都请朱崇升为了北地安宁,不可伤害谢双一丝一毫。
“张争鸣用死,给平阳侯府和你,留下了生机,也希望用死让国公府咽下那口怨气。”
朱崇升看谢双渐红的眸,“京城有朕在,平阳侯府不会被人欺负,至于安哥儿,朕希望你当做亲儿子教导。”
“记住了,不是朕放过你了,而且你两个好兄弟,用命护住了你。”
“北地以后,朕就交给你镇守了。”
三日后。
京城郊外。
谢与归、为玉送谢双离开。
“别送了,过几个月还要回来的。”谢双拍拍坐在他前面的安哥儿脑袋。
安哥儿对着谢与归摆摆手,“谢三舅舅过年见。”又笑眯眯对着为玉,“谢三舅母过年见。”
说罢,又仰起头看谢双,“老师,真不能吃完喜酒再回去吗?”
“不能。”谢双给他团了团衣裳,对着二人拱手,“回去吧,北地有我在不会出事。”
说完。谢浮光疾驰而去。
为玉望着远去渐渐消失的人,知道谢双会心甘情愿留在北地了。
为了他失去的兄弟,也为了生死不明的兄弟。
要找谢浮光,只能用北地入手。
“想什么呢?”谢与归拉着为玉的手。
为玉反握住他的手,“我在想,咱们的婚事这次可不会出什么挡路神了吧。”
“我看谁敢挡路!”
为玉轻笑,抱着谢与归的胳膊,和他十指相扣。
她要回家了。
她终于有属于她自己的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