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有志和吴益听了王继先的计划,震惊之余,也都觉得可行。王有志觉得自己在搞阴谋,害人方面,比王继先还真是差远了。这人一点道德底线都没有,还真是天生的殖民者。
本来王有志自己也有对策,除了皇帝的支持外,王有志还有杀手锏,可以轻松击溃镇压派的统一战线。不过他没有王继先那样的“魄力”。
王有志他们紧锣密鼓准备,简明会也没闲着。本来就迅速蔓延的“卢德运动”,在各派势力的煽风点火下,已成燎原之势。先是从临安府的郊区开始,然后传到整个太湖地区,后来蔓延到大部分江东,据说连蜀地都开始出现。
砸机器的人发展到几十万,并形成了强大的武力,不但砸机器,殴打工厂主,后来开始抢粮食。王有志多次上报要求镇压,都被汤思退压下。
俗话说,股市反映一切。民间的砸机器运动,朝堂上的斗争,都迅速反应到股市上来。钱塘证券交易所像往常一样挤满了人,阜康纺织的股票阴跌了几天后,很多人又在照例抄底。
虽说有砸机器的卢德运动,但阜康纺织有高墙,有护卫,一般不远就有厢军。里面的工人都是归正人,都住在工厂的生活区,把工厂当做家。几次有人闹事,门都没进去就被打跑了。
股民们根本不认为阜康纺织会受什么影响,长期的牛市让他们觉得每次下跌都是买入的机会。
突然有人喊出了一笔大的卖单,很快就被人接走。过了一会,又冒出一笔卖单,然后忽然就越来越多,而且往往还是比最高买价低几个价位卖。
有的经纪人开始觉得不对了,开始也跟着卖。但有不少人在奋力买入,其中有一个年龄大的经纪人特别积极。过了一会,他的钱都用完了,还没拉起来。他于是就到交易所外面的小广场去讲演,煽动别人买。
他一张大嘴如同后世的广播电台,一刻不停地给买家鼓劲。虽然牙齿不全,四处漏风,但声音洪亮,极具煽动性:“听我的好了呀,千金难买牛回头。明后天阜康系所有股票都能翻一倍!今年指数能上一万点!”
虽然股市还是在一点点下跌,但被套的股民还是围着他一片叫好:“好!说得好!我们谁都不听,就听爷叔的!爷叔就是股神!”
爷叔看到有这么多人支持他,心中得意,愈发来劲:“那些卖家也不想想,阜康系股票什么时候亏过?什么时候卖不后悔?”
不少人都赞同:“阜康应该没问题,光王财神的名字得值多少钱?更何况机器厂房,还有那么多存货,这都是钱啊。”
虽然大部分人还充满了信心,但卖单不但越来越大,越来越多,居然还出现了卖空大单,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事。谁敢卖空阜康系的股票?钱多扔水里都比这个强。
一个人刚成交了十万股的阜康纺织卖空单后,大喊一声:“阜康纺织歇业了!”马上一帮人围过去,那个人刚才一路跑进来的,袍子都湿透了,一身的土,好像骑马从很远的地方一路跑过来的。
他一边喘着气一边说:“一下被砸了好几个厂区,简明会现在据说已经有百万之众。汤相不让镇压,西军也有人参与。王财神的人挡不住了。”
他正说着,阜康纺织的股价又跌了两贯钱。众人正在惊疑,发现有几个大经纪人也在卖空。再找大宋银行的人,居然不在。大家终于开始恐慌。爷叔虽然还在那里给大家鼓劲,但已经没人听他的了。
阜康纺织的股价一天暴跌八成。然后其他所有的阜康系股票都开始暴跌。阜康系企业的股票虽然现在已经不像第一年那样,占整个股市的七成,但现在仍然占四成。阜康系暴跌,指数就跟着暴跌,其他股票也就跟着暴跌。大宋第一次股灾来了!
一些试图在绝望中寻找希望的股民,还有一些被爷叔忽悠着没卖的股民,都在找爷叔。找来找去,好不容易看到他老人家的身影。居然是在一个墙头上,看到众人喊着“爷叔”跑过去,瞬间就失去了踪影,挥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只留下一只臭鞋。这时候不跑,等着挨打吗?
无数人跑来找王有志,王有志躲在马鞍山铁矿不回临安。吴翠翠对那些挤破门来问情况的人说:“工厂都被砸了,汤相又不让镇压,没法干了,我看只能关门。”说完就嚎啕大哭:“可怜我和王郎这么多年的心血啊~~~”
众人站在那里正不知如何是好,一个声音高喊:“去找汤思退,都是他搞的鬼!”
马上有声音附和:“对!都是汤老贼故意陷害忠良。明明就是几个毛贼,几个捕快就能镇压,他非不让,弄得现在天都塌了。这帮当官的,就是看不得老百姓赚钱!”
大家都对着这位身穿五品官服的“老百姓”点头称是,丝毫不觉得他说的有什么问题。五品官相对于宰相来说,不就是“老百姓”嘛。
又有人高喊“去尚书省找他,他不发兵镇压简明会,我们就跟他没完!”
有人接着出主意:“把他家堵上,他不让镇压,我们就不让他家人出门!”
几千人都冲到宫城外请愿,要求坚决镇压简明会,捉拿卢德。汤思退接到报告,勃然大怒:“这帮刁民,竟敢为了几个钱来胁迫朝廷,成何体统?!”
他马上去求见赵构,但赵构居然不见,而且让他尽快处理好这件事。他只好回去,下令临安府马上派人和担任尚书省警卫的禁军,一起把门口的那些人赶走。
但禁军统领不干,跟他要圣旨,还说什么:“宰相无旨调兵,是欲为秦桧也?”汤思退气得指着那个统领说不出话来,他堂堂首相居然被一个小军官侮辱了。
但他也没办法,禁军是枢密院管的。那边大部分是主战派,平时就帮着陈康伯跟自己打擂台,现在更是幸灾乐祸。
他无奈只好又去求见赵构,但还是没见到。蓝珪还“好言”劝他:“要是事事都要圣旨才行,那官家会怎么看首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