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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宗棠的突然离世,让整个清廷惶惶不安,原本三足鼎立的朝政局面,如今,可能会再度变天。

一向以心肠狠硬着称的慈禧太后,在收到左宗棠病逝的消息后,都忍不住在群臣面前,哭出声来。

“我心痛哉!我大清朝,又痛失一位栋梁之才呀...”

半生与左宗棠争斗,在政治上亦敌亦友的直隶总督李鸿章,也对手下人哽咽说道:

“周旋三十年,和而不同,矜而不争,朝堂之上,唯先生知我也。”

伴随他的离世,朝廷于情于面,要给他的后人一点儿甜头,其中最重要的,就是给他赶紧抉择一个谥号。

在清朝,谥号是对一个人生前功勋和品行的极大肯定与赞赏,所以,给左宗棠取一个量身定制的谥号,成了朝廷议论的头件大事。

根据慈禧太后的旨意,礼部尚书和军机大臣们,连夜展开了激烈讨论。

其中,作为军机处总管许庚身自诩最为了解左宗棠平生的功绩。

许庚身一直在军机处工作三十余年,和左宗棠相处过短暂时间,勉强称得上共事同僚。

这些年来,他参与编撰过不少史书,其中最出名的当属《臣工列传》,所以他说,对左宗棠的一生了如指掌,这个事情也毫无意外的由他主头牵办。

按照清朝的惯例,谥号往往需要两个字:第一个字代表品行,第二个字代表功劳。

众大臣联想到左宗棠与挚友名臣曾国藩有些相似之处,且左宗棠不仅在显赫后入职过翰林,还积极倡导洋务运动,在文治武功方面,皆有建树。

思来想去,众大臣,决定把“文”字放在最前,代表品行,破例赏赐给左宗棠。

随后,根据左宗棠收复新疆的功绩,大家认为左宗棠忠于国家忠于君主,所以第二个代表功劳的字,就用上了“忠”,自然,组成的谥号便是“文忠”。

为了保险起见,许庚身和一班大臣们想来想去,又思索出三个备选谥号。

大臣们信心满满,决定把这四个谥号先行呈送到慈禧太后面前。

此时,慈禧正把玩着李莲英进献的一对雌雄蓝点颏。

这对儿小鸟是李莲英花了重金,还托了不少关系,好不容易才从一个八旗子弟的手里买来的。

这对小鸟几乎通了人性,不但可以发出悦耳的鸣叫声,还能惟妙惟肖地模仿纺织娘,油葫芦,蝈蝈等昆虫的叫声。

李莲英为了保持蓝点颏的嗓音清脆,让太后时时开心,他找了很多养鸟行家请教,终于淘换到了一个养鸟秘方,就是用金丝燕窝配制冬虫夏草熬汤,当作润喉神汤来喂食蓝点颏。

说来真是可笑,晚清时候,不少人连饭都吃不饱,燕窝在当时,很多人见都没见识过,而金丝燕窝更是燕窝中的极品,再搭配上顶级的冬虫夏草。

这配置,连普通的富有人家都不敢想像,但是,却被宫中用来当作药汤,成天炖给两只蓝点颏滋润喉咙。

慈禧正在逗弄着两只小鸟,嘴上还满意地夸赞着:

“嘿!这两只小东西真个是稀罕玩意儿!小李子,这都是你调教的吧,跟你一样,都是鬼精鬼精的呀。”

李莲英心潮澎湃,心里直呼这费了老鼻子的劲儿,现在看来,可是划算得很。

“太后,门外的礼部尚书和军机大臣们跪了半个时辰了,还等着您老人家接见呢。”

“他们有什么事儿?”

“回太后,还是商议左制台谥号一事。”

“哦,我差点给忘了,叫他们进来吧。”

慈禧漫不经心的回话,自从越南战事平息后,她自觉瞌睡也睡得香了,饭也吃的下了,连逗鸟都觉得欢快了许多。

“参见太后,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嗯。”

慈禧仍在用小竹竿逗鸟,喉咙里挤了一声响,并没有侧脸看人。

“太后,我等日夜思量,想法一致,欲用文忠二字,为左大人身后谥号。”

说着,礼部尚书从袖袋中掏出一本小折,恭敬用双手举在头顶。

李莲英上前,将小折子取过来,双手打开后,侧着给慈禧阅览。

慈禧用余光瞥了几眼,眉头紧了紧,貌似不太满意。

礼部尚书察言观色,急忙又开口:

“太后如若不满,臣这里还有三个备选谥号,分别为“武忠”、“仁忠”、“孝忠”。”

慈禧听后,先是对鸟笼唤了两声“嘬嘬”,见两只小鸟热情回应后,才淡淡开口:

“左宗棠作为臣子,确实很忠诚,但毕生功劳仅用一个“忠”字,还是过于简单了些,就像后院盛开的牡丹园,再怎么美艳动人,也不能仅仅用“美”这个字来形容。你们说,是吧?”

“太后所言极是,是奴才们考虑不周了。”

久跪不起的臣子都有些上了岁数,不少都感觉小腿都有些酸胀之感。

“嗯,你们再回去多想想,想好了之后,让礼亲王拿主意就是了。”

众大臣闻言,如释重负,纷纷跪安离去,这场谈话,自始至终,慈禧都未曾侧脸过来,正眼看看这些股肱大臣。

“太后,户部尚书阎敬铭前来求见,正在殿外候着。”

议事的大臣们前脚刚走,后脚,储秀宫正殿外又来了一个体型圆润,身着仙鹤补服的从一品大员,几位大臣们错面时,相互点头示意。

“哦?是小财神来啦,叫他进来吧。”

慈禧的语气明显亲热了不少。

阎敬铭进门请安后,便默不作声,老实盯着慈禧的一举一动。

“阎敬铭,去年,我不过是叫你把储秀宫重新修整一下,权当做我生日庆礼,你却接连上折,说户部已经没几多银子了,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见慈禧侧过脸来,模样有些不悦,阎敬铭立马垂下头,声音微颤:

“太后,工部那群人,为了讨好您老,除了重新漆墙,换砖换瓦外,还从西洋采购了不少名贵家具,颇为费钱。”

“那总共花费了多少钱?”

“回禀太后,前前后后,一共花了六十三万两银子。”

“哦,那是花了不少,那你打算从哪里把这笔钱挪来补上?”

阎敬铭被洞穿了心思,脸色有些微红。

“回太后,臣打算将罪员胡光墉交拿刑部治罪,以正国法,并将其家属及其财产,押追着落,扫数完缴。”

慈禧一听,脸上浮起一丝轻笑。

“呵呵,你说的,是那个红顶商人吧?”

“正是。”

“唔,你倒是挺有主意啊,那这件事,你就费费心思,亲自去办吧。”

阎敬铭跪安后,正要起身,慈禧心头一念,又轻声提醒道:

“对了,你去办这事儿的时候,要注意分寸,不要让人家说我们朝廷只会过河拆桥,卸磨杀驴。”

“臣谨遵太后口谕。”

见阎敬铭转身离开后,慈禧又将李莲英唤到嘴边,小声交代:

“小李子,你去给左宗棠生前关系密切的好友还有同僚,多交代交代,树倒猢狲散的事儿,在我这里,不会发生,让他们不要整天想东想西的,要多做实事,为我和朝廷,多多效力。”

“奴才明白。”

“去吧,语气强硬点,不然这群老油滑们,又要忘了,这个家,到底是谁在当头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