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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之洞要办钢铁厂!

这件事儿所带来的影响力,丝毫不亚于在养心殿内引爆了一颗开花炮弹。

不光朝堂上对此事众说纷纭,就连街头巷尾里,百姓们都对这件事儿极感兴趣,议论纷纷。

“咱就说这个张香帅啊,果真是办大事情的一把好手。

你看,他才去上任湖广的封疆大老爷,就赶紧把织布局给迁到湖北去了,这下就更厉害了,他给皇上写折子说,他还要抢洋人的生意,要自个儿在湖北建铁厂嘞。”

“那不是啥,等香帅的铁厂办好了,咱就去他那里讨口饭吃,我听说啊,那里招工开出的工钱,是我们这里的好几倍呢。”

“嘿!就你俩这个德行,也不撒泡尿,自个儿去照照看,一不识字,二没力气的,还想着去投奔张香帅,他要是连你俩都能收喽,那我就把这家酒店打出去,高低得捐个会办当当。”

两个店小二被掌柜的一顿奚落,自知无趣,便将抹桌布往肩膀上一搭,自顾自地招呼客人去了...

与此同时,在养心殿内,以徐桐为首的守旧派官员,一个个的像念紧箍咒似得,朝着光绪喋喋不休。

“皇上呀,这办铁厂的事,我国从未开过先例,要耗费几多,我们心底都完全没数啊,如今国库空虚,怎么才能支撑得住啊?皇上,还请三思啊!”

“皇上啊,历朝历代以来,我华夏大国都是以农为本,工商之辈皆为末流,若是大兴工业,那岂不是本末倒置?招致天下读书人的笑话。”

“行了行了!你们先别说了,说得朕头都要炸了!”

光绪倚坐龙椅之上,用手扶住额头,作出一副头痛欲裂的样子,并不时透过指缝用眼神向恭亲王示意。

恭亲王面无表情,呆呆站立,直到光绪又干咳了两声后,他才侧过头来,接收到了光绪的“求救信号”。

“诸位大人,你们说的都有些道理,但这道理,着实也不算多。”

守旧派大多数官员都是一把年纪或者身居高位的,他们自诩是直谏忠臣,听到恭亲王这么一说,显然有些不满,直嚷嚷着要恭亲王给个说法。

“你们看啊。”

恭亲王早都习以为常,他稳步走出队列,掰着手指头,不紧不慢地开口,像是在细数这些守旧派的种种罪行:

“以往朝廷说要修铁路时,你们跳出来说什么,修铁路要穿山凿洞,势必就会惊扰到祖坟,要影响祖先在地下安息。

等铁路好不容易建起,要通火车时,你们又说火车的噪音太大,所过之处,就要惊动龙王爷、惊动土地爷。

好嘛,那电报总没噪音吧,建电报局总是可以的吧。

但李鸿章将筹建电报局的提议刚刚奏上来,你们就咋咋呼呼,讲什么架设电报线路会破坏风水,影响地气?。

又讲电报是通过鬼魂在传输信息,我们的祖宗要是发现了我们用外夷的魂魄在相互交流,就要指责我们大不敬,大不孝之类的。

唉~~这洋务运动都照你们这样搞,那还办什么办,不如大家都回家去抽大烟,玩小妾,这样还落得个轻松自在。

话说回来,这张之洞,你们总该认得喽。

他一生都在为国民之计奔波,常常夙夜办公,勤劳罔懈。

现在,人家身居高位,可谓是登高望远,高瞻远瞩,他在折子中讲,我们如果想要不受洋人的挟持,就必须要自办钢铁厂,用自己的钢铁修铁轨,建铁船,造铁炮。

我觉得,这本身就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大好事儿,而你们呢,非但不予以支持,还在这里唠唠叨叨,碎碎念念的。

莫非?是洋人怕咱们不从他们的手里采买钢铁了,所以,在暗地里给了你们什么好处,要你们从中作梗,是吗?!”

恭亲王貌似早就知道了今日朝堂上会出现这般局面,心里早已有了应对说辞,在他犀利的言辞攻击下,守旧派们个个都涨红着脸,耷拉着脑袋,默不作声了。

徐桐本来还想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再次开口发言,奈何,光绪根本不想再给他讲话的机会。

“好了。”

光绪摆了摆手,徐桐知意,也只好躬身退回。

“既然恭亲王都这么说了,那我们大家伙大不了就过个清贫年,让户部从银库中再挤一挤,按张之洞说的,给他拨去二百四十六万两银子,剩下不够的,让他自己再想想办法。”

堂上百官一听,都是面面相觑,听皇上这意思,好像是准备拿自己的饭食银和年终荷包去填补这个无底洞呀。

“唉~~算了,要是皇上真要对咱们的银子动心思,咱们又有什么办法呢?大不了,今年就让地方上多孝敬一点冰炭敬呗。”

相互确认过眼神,咱也都是被宰的人。

“皇上圣明!”

堂上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嗓子,群臣们一听,也都纷纷跪下高声附和。

“好了,那就退朝吧,军机大臣们先留一下。”

待群臣退出后,光绪让太监抬来几张小独凳,见军机大臣们落座,他才面色凝重地对着几位心腹大臣开口道:

“办铁厂这事儿,历朝历代都没有先例可寻,此事又非同小可,朕想着,既然要办,就要把它办好,不能让洋人看咱们的笑话。

可是,朕始终对张之洞不太放心,他一不懂专业技术,二没有职业人才,三呢,个人又比较孤傲清高。

所以,他办厂子的想法是好的,但实操起来,可能会出些纰漏。”

光绪边说边招呼着众人,让他们尝尝今年刚从曼松古树上采摘下来的新鲜茶叶。

“朕觉得呀,以防大量银子丢到湖里,咱们要在轮船招商局和开平矿务局的经营模式上,加以改进。

朕听说,这些企业里,大多官僚都不懂技术业务,只知道贪污挥霍,把企业给办成了官僚衙门,而商民们虽经入股,不啻路人,根本无权过问企业的经营情况。

这种经营模式下的企业极易腐败,常年下来,亏损严重,大多商人都视为畏途,哪个还愿意再来投资。

所以这次,我们干脆改为官督商办,让官民之间,各自派出代表,订立合同,明确规定出各自的权利义务及盈余分配,再各自按照认股比例出资。

银子的事情有了着落后,再让张之洞来做总办,做提调,让他在聘请洋人专家的同时,还要让民间商人进入企业当中,去做会办,做帮办。

这样,在结合洋人的技术和咱们的国情之下,这个铁厂,才有可能长久的存活下去。

你们看,这样如何?”

“奴才们无以言表,对皇上的见微知着,佩服得五体投地!”

荣禄嗓子一扯,双膝一跪,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听懂了这番话的含义,不过,看他这副诚恳的模样,好像真的是让光绪的独到见解给深深折服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