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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光频频闪动的灯笼被放在了地面,余一俯身查看着地面乐音曾用树枝划过的地方依稀还能看出一些图画的残留。

“先生在看什么?”

“灵泽说黑衣人带走乐音是因为他们从竹管中拆出了一张画”

“为了一张画寻到这里掳人...看来是很要紧的东西了”

“这像是军中密文”

“什么?!”

抚摸着地上的一块残痕,想起那黑衣人出现在了商筑的房内,余一垂眸神色不觉凝重。

“是巧合?”

信盟据点,商筑负手立在一处四面墙布都放满了烛火的屋子,手上把玩着乐音从岳灵泽头上拔下的簪子。

“那个孩子怎么办?”

“先关着吧”

若不是她看到了布防图,他大可当作什么都不知晓,将她送去西云随莫氏一起安然度过余生,现在如何安置她他还真是要细细想想了。

“命之一字,半点由不得人呢”

八年前她被莫氏带走躲过了荣氏的软禁,八年后又阴差阳错到了这里。她身上流淌的血仿佛就是对她的诅咒和烙印,冥冥中拉扯着她,让她无法置身事外。

质朴的屋子里桌椅床榻一应俱全,乐音被推进门后还没回头身后的门就重重地合上了。

干净的屋子里只有一盏微弱的灯火,黑漆漆的方桌上放着一些食物和水,要不是门外传来锁门声,她倒真没感觉自己是陷入了什么危险,反倒像是到熟人家中做客留宿了,心里的紧张也顿时缓和了不少。

“咕咕~”

看着桌上的食物,她的肚子传出了声响,刚才着急画画也没吃上东西,这会儿静下来了,那股饥饿感又一下子涌了上来。

顾不得思考饭菜会不会有什么古怪,她来到桌前就一股脑地把那些菜往嘴里塞,直到将桌面的菜一扫而空才满足地倒头躺到了床榻上。

两眼放空地望着高高的屋顶,又开始思索自己的下场,给出去的图要是出了差错,她这条小命肯定保不住,可要是没有错他们又会怎么处置她,会放她走?还是会杀了她呢?

“不行...还是得自己想办法离开这儿”

放在肚子上的手指灵动地敲了敲,扭头看向一旁的枕头又看了看桌上的灯盏她缓缓坐起了身,眼中已然有了谋划。

深夜守在门外的两个黑衣人站得笔挺,身后的屋子里碗碟清脆的碎裂声猝然传出,随之一起飘出的还有一股燃烧的气味。

“怎么回事?!”

慌忙卸下了门上的锁,两个黑衣人一进门就看见了倒在桌下被一圈火焰包围的乐音,忙从怀中掏出了两颗圆球丢入了火中。

“砰!”

炸开的烟雾很快扑灭了火焰,就在两个黑衣人都上前查看地上的乐音的生死之时,门后裹着床单的真乐音却趁机冲出了门。

“假的”

黑衣人一把抓起了地上套着乐音衣服的枕头,紧皱着眉头跟着追了出来,可茫茫夜色下哪里还有她的踪影。

“你去回禀公子,我带人继续找”

“嗯”

在偌大的村子里转了一圈,乐音随意从晾晒的竹竿上取下了一件黑衣,在黑暗的角落换上后,寻着村子的出口跑去。

静谧的村庄细碎的脚步声愈发密集,乐音小心地贴着屋子的阴暗角落前行,可越走屋顶上掠过的黑衣人就越多。

就当她不知该如何是好时,一只手忽然将她拖入了一间屋子。

“新来的?”

屋内几双亮晶晶的眼睛注视着她,从面庞看都是不过十岁的孩子。

乐音茫然地看着他们,半晌后才愣愣地点了点头。

“入夜之后我们不能出去的,你怎么还在外面晃?”

“我...上茅房...迷路了...”

“今夜外面好吵啊,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听说是信盟的盟主来了”

“盟主?什么信盟”

“你不知道?没有人告诉你来这里做什么的吗?”

拉乐音进来的孩子有些讶异地看着她,见她茫然地摇了摇头后才开始向她解释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你也没有家人了吧”

“嗯...差不多”

“这里的孩子都是,是信盟的盟主收留了我们,我们要在这里学习武艺,待闯过鬼山窟后才能真正成为信盟的人”

“然后呢?”

“然后...后面的事当然是要信盟的人才知道了”

“好吧”......

“跑了?”

“属下该死”

“守住出村的路别让她出去,其他的由她去吧”

商筑剪断了一根灯芯,火光下的脸看着颇为平静,对乐音逃跑似乎并不在意和惊讶。

“盯着她些,有事及时来报”

“是”

乐音在几个孩子在的小屋中躲了一夜,感觉自己没睡多久,窗外的天就已经变了颜色。

屋子里的几个孩子听见外面的鸡鸣声后,没有一点拖沓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看乐音迟迟未动,忍不住出手拍醒了她。

“醒醒”

“嗯...怎么了?”

“该去练功了”

“练功?这么早?”

揉着眼睛坐起来,乐音迷蒙地扫了一眼他们,脑子里还是迷蒙一片。

“这是规矩,去晚了可是要挨罚的”

“啊...”

迷迷糊糊的乐音和他们一样穿着黑衣,蒙上了脸混在了出门练功的孩童当中。身边虽然不时会有黑衣人经过,可谁也没有察觉她有什么异样。

乐音心中燃起了希望,心想只要穿着这身衣服神不知鬼不觉地找到出去的路或许就能离开了,一时间不禁在心里感念老天眷顾,没绝了她的生机。

藏匿在这些孩子里,她一面跟着他们习武,一面悄悄寻找着出去的路,一不留神就在这里混了一个月...

从前追着余一都没能学成的功夫误打误撞在这里学上了,可离开的事没有一点头绪,她也实在是高兴不起来。

“这里的人平日里都不出去的吗?”

“出去做什么?”

“...这里不好玩”

“你还想着玩儿?你看你的飞镖扔成这样,就是三十岁也拿不到甲等出去吧”

同行的孩子从树身上拔下了一枚飞镖,再看看地面上的那些眼中满是嫌弃。

“甲等就能出去?”

“听说所有的功课到了甲等就能去闯鬼山窟,过了应该就能离开这里了吧”

“早说啊”

“早说?你早知道了又能怎么?你还能样样都拿甲等不成?”

“你怎么知道我不行?”

躺在地上的乐音从地上弹了起来,转头看向面前的孩子时,两只眼睛都绽放出了亮光。

“你...行吗?扔绳镖打破了别人的头,铁尺拿来烤饼,练飞爪把自己挂在了树上,用毒能毒晕自己,就连飞镖也能做到次次打空...”

细数她这一月的战绩,她要是能拿甲等,太阳就是晚上出来她也不觉得稀罕了。

“那都是情有可原的”

乐音捡起了一枚飞镖,望着她毫不在意地笑了起来。

“情有可原?”

“有机会告诉你”....

姑南城大街上,哲奇、白月、阿庆和双虎拿着乐音的画像四处奔走着。

“大娘有没有见过这个孩子?”

“没有没有”

“大伯...”

“去去去别耽误我做买卖”...

屡屡碰壁的几人走到了街边丧气地坐了下来,看着行人来来往往的街道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都多久了,一点音讯都没有,好好一个人怎么就忽然不见了呢”

“余先生和商先生都没法子,我们还要找下去啊?”

“天色也不早了,要不你们回去吧,我再四处看看”

哲奇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抿唇站起了身说着就往别处跑去。

白月甚至来不及开口叫住他,双虎和阿庆也因为疲惫选择了沉默。

“乐音不见后哲奇哥哥一有闲暇就这样四处奔波,再这样下去他恐怕要先累倒了”

“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他有些太在意乐音了,你看余先生和商先生都不像他这样”

“要不是乐音哲奇哥早就没命了,他当她是救命恩人嘛,坐视不理会良心不安吧”

“也对...”

“闪开闪开!”

坐在街边的三人正说着,街道上一队车马忽然出现,骑马走在最前端的一个将士厉声将路上的行人赶到了两边。

“这是干什么的啊...”

“送粮的”

“送哪儿去啊,这么多”

“你不知道?荣大将军领兵攻打西云失利被困在驮江了”

站在白月三人身前的两个男子低头压着嗓子小声地嘀咕着,双虎看他们说得眉飞色舞,好奇之下悄悄又向他们靠近了些。

“大将军不是鲜有败绩,怎么被逼到如此地步?”

“害,这西云的人就跟天上有眼睛似的,荣将军的人是走哪儿他们就埋伏哪儿,一打一个准”

“莫不是军中出了细作?”

“听说阵前就杀了好些了...”

“哎...都想着杀敌立功拜将封侯,可哪儿这么容易...”

“那又是谁啊?”

车队最后一个身着金甲的罗风骑着白马缓缓向前行进,跟在他身后的尽是手持长枪的黑甲士兵。

“神锋军...那领头的应该是荣大将军的心腹风鹤将军吧,他都来了看来丰州之事没那么简单...”

酒肆的楼阁上余一淡然地坐在栏杆前,一面饮酒一面冷冷看着早已改头换面的罗风从自己眼皮子底下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