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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起来,席默林洗漱后,精神还是不太好,可能是昨晚没睡好,一直反反复复做梦又醒来。

没什么胃口吃早餐,她准备下楼去跑跑步,暂时不想梅萧斐会什么时候派人来接她。

直到午后两点过,手机铃声终于响起。

席默林早上补了觉,现在精神稍好些。

“喂…”

她接起电话。

“你好,我是梅总的助理喻卿潼,你可以下楼了,我在地下室电梯口等你。”

客气有礼的声音低沉而清冷。

席默林想起之前站在梅萧斐身后的那个女人,应该是她吧。

她没有过多犹豫耽搁,将挎包背上,拿上钥匙和手机,换好鞋。

出门后,用钥匙反锁好门,乘电梯直达地下室。

出了电梯,果然见到穿着黑色西装内搭白色衬衫的喻卿潼。

她将头发挽成团,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看着十分职业高冷。

两人坐上一辆黑色商务车,由专车司机将她们送往目的地。

途中谁也没说话,气氛凝滞的有些压抑。

席默林低着头,不时看着手机上的时间,也将拨号键随时打开,若遇到不对的情况,她好立即拨打110报警。

车子向着郊区莫约开了一个多小时,海市这边多平原,难得有处山丘。

沿着盘山路行驶了几分钟,终于来到一处精致的大铁门前。

穿过大门,入目便是一座奢华的山庄,看着就像电视里那些富豪住的地方,事实也确实如此。

车子停稳,喻卿潼开门领着席默林没往山庄去,反而走向开阔的草坪。

越往里走,视野越好,溪流、花卉、草木,山丘下方的所有好风光似乎都被围进了山庄的范围里。

这是席默林完全没有接触过的另一个世界。

放眼望去,皆是美丽至极,富有底蕴的布置,这里也许只允许鸟儿自由出入。

在此步行了好一会儿,她们方才来到铺着青石板路的花园。

前方设着古色古香的凉亭,周围全是茂盛的灌木花草,景致似乎又变了样。

隐隐的笑闹声从凉亭传来,喻卿潼站在青石板路的入口,伸手示意她独自前往。

席默林向她点头示意后,鼓起勇气走向凉亭。

喻卿潼望着那渺小的身影,硬\/起的心肠终于还是软了下来,但愿小姑娘不要重蹈覆辙她曾经走过的路…

走近置着方型石桌的凉亭,席默林站定看着两男一女围坐着。

坐在左边的是梅萧斐,正对面的男子看着有些眼熟,好像是之前查过的梅启滕,至于右边的人她认不到。

“她看着年龄不大…”

右边的年轻男子脸上露出一副笑意盈盈的模样,毫无遮掩的目光一直上下打量着自己,让席默林感觉很不舒服。

梅萧斐品着桌上刚泡好的茶,嘴角上扬,轻描淡写道:“她刚高中毕业…”

“那能行吗,何况还是女生。”

男子报以质疑。

戴着框架偏大的浅棕色眼镜的梅启滕始终安静饮着他的茶,对于席默林的到来,并没什么兴趣。

梅萧斐转头看向他:“你怎么看?”

梅启滕冷峻地目光瞟向别处,只冷冷说了两个字:“不行…”

“常铭,要不然你试试她的实力吧。”

梅萧斐自认不会看错人,只是小滕的要求高,若没有真正的实力,他是看不上眼的。

席默林站在亭外的阶梯上,就像一块砧板的鱼肉,任人宰割。

她讨厌这种感觉。

“梅萧斐,我确实答应过你,只要我能力所及,会无条件为你做任何事,但并不代表,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就任意为我做决定。”

向来主宰别人已经习惯的三人,忽然听到毫无背景的小姑娘初出茅庐的质问声,确实让他们倍感新鲜。

毕竟难得有人敢直呼梅萧斐的全名…

她听着倒是十分镇定,依旧神色自若。

常铭站起身,笑意加深走近她,打量的目光变得愈加放肆。

“你姐姐叫舒相毓吧…”

提及心里的敏感人物,果然引起席默林目光的波动。

“她现在签在斐姐名下的公司,听说还挺倔的,让她去陪投资商喝酒,三番五次推脱,签约快两年了,演的都还是些小角色,真是自不量力…”

听着他心高气傲的贬低姐姐,席默林压抑着心中的怒火,垂在身侧的双拳紧紧攥着,沉然的瞳眸此刻好似淬着烈火。

“所以呢?”

她冷然反问。

“什么”

常铭不懂她的意思。

“所以你想用姐姐逼我就范。”

话音刚落,亭中的梅启滕嗤笑一声:“浪费时间。”

他说完起身,准备离开。

常铭凑到席默林面前,没有再继续谈论舒相毓的事,而是反问她:“你敢跟我比比拳脚吗?”

席默林还没来得及回答,梅启滕已经越过两人,踏上青石板:“走了…”

梅萧斐仍旧淡定的坐着饮茶,对此没有任何异议,也没劝他留下。

常铭不为所动,目露戏虐,语调散漫:“这样吧,如果你今天打赢了我,我马上就给你姐姐安排一部演主角的戏,如果你输了,你就学狗爬,爬出这里,还有接受我们的安排…”

席默林猛然抬起头,紧盯着常铭充满讥讽的乖张模样,他话里话外时刻都充斥着主宰别人命运的优越感。

沉默之际,就在以为她会拒绝的时候,席默林咬牙切齿回了四个字:“一言为定。”

走出不远的梅启滕闻此停住了离开的身影,他好久没有听到带着恨意的力量了…

既然比试拳脚,须得在一处空旷之地,好在山庄什么都缺,就是不缺空地。

等在外面的喻卿潼看着四人相继走出,心里的担忧顿时跌入谷底,小姑娘还是中了他们的圈套。

“小孩,要是把你打残了,可别说我欺负你…”

常铭绕着脖颈,活动着手脚,一副完全拿捏她的架势。

席默林站在距离他两三米的对立面,她将挎包和身上的东西取下,然后堆放在草坪上。

伫立在不远处的梅萧斐和梅启滕充当临时观众。

席默林扎紧马尾,来时穿的白t恤和黑长裤、运动鞋。

对面比她高比她壮的常铭穿着蓝底竖纹衬衫和灰色西裤,脚上穿着黑色皮鞋。

光从外形上看,席默林就不占优势。

“我想再确认一下,你刚刚说,只要我赢了你,你就安排一部主演的戏给舒相毓,做不做数?”

常铭嘴角一勾,眉毛微挑:“当然,我常铭说话算话,旁边还有梅家姐弟作证。”

“那开始吧。”

席默林目光决然,她今天就算拼了命,也要给姐姐争取一个主演的机会。

常铭很快发动攻势,他个子高,速度也很快,席默林常年学武,个子虽小,灵活性却高。

眼见他拳脚重重挥过来,她快速躲避的同时,狠狠给了他侧腰一拳。

这一拳力度不小,疼的常铭顿时失去反攻的能力。

不过他毕竟长期练习各类拳击和武术,且常常与人比试,这点痛很快就被他忽略掉。

席默林深知不能同他比力量,只能找些刁钻的部位进行攻击。

两人一来二去互搏,她同样受了好几次重拳,可是只能咬牙忍着。

常铭的斗志被彻底点燃,只要逮住机会锁死她,就不怕她不认输。

比试进入白热化阶段,两人都打得大汗淋漓,浑身是伤。

这时体力稍弱的席默林突然没留意,被常铭一拳击中头部,惯性使她猛然倒在地上。

这拳力度很大,几乎把她击的头晕目眩,一时失去反攻的能力。

常铭想趁此机会,准备再给她几拳,他可不会因为她是女生就放过她,比起打男人,打女人反而更有快感。

倒地的席默林暂时站不起来,但她深知,若是被他制住,再想翻身,只会难上加难。

她必须想个办法,急切之下,她用力咬了下舌头,剧痛瞬间袭来。

惊醒过来的她就在常铭来到她面前时,趁其不备,以极快的速度撑起全身,猛的向他身后跃去。

她用右臂狠狠将他的脖颈锁住,左臂同时附加使劲,双腿用力缠住他的上身。

常铭被勒住喉咙,很快就处于缺氧状态,双手不停抓着席默林的手,然而他根本无力还击,双脚一直胡乱蹬着草地。

席默林丝毫不曾松手,反而将全身的力气都使了上去,眼里有着从未有过的狠厉,嘴角亦溢出了鲜血。

眼见草地上的两人发生事态逆转。

常铭发不出任何声音,双眼开始翻白,脸色红肿发紫。

梅萧斐急忙过去让席默林松开手脚,不然很快会勒死他。

奈何她纹丝不动。

“认不…认输。”

席默林力度不松,仍用荣爸教她的招式,死死锁着他。

常铭用手不停的拍着草地,艰难的发出声音:“认…输,我认输…”

席默林松手的那一刻,常铭方觉自己活过来了。

他趴卧在地上,大口呼吸着空气,不停的咳嗽干呕。

同样头痛欲裂的席默林从地上艰难的站起来,脸上和嘴里流着血,头发凌乱,眼球因过分使劲,变得湿润猩红,看向梅家姐弟的目光依旧冰冷决绝。

“或许我对你们而言,就是一个好玩儿的游戏,既然是游戏,就有输赢,也有相应的代价,我放他一条命,也请你们遵守诺言…”

她沉着毫不示弱的神色,用几乎沙哑的嗓子说着话。

梅萧斐目色惶然:“你就不怕把他真的勒死了…”

席默林仰起头,望着湛蓝无垠的天空,轻描淡写道:“大不了一命赔一命,世上谁不会死,我本来也死过一次,还怕什么…”

她转而看向狼狈不堪的常铭。

“何况他死了,世上就少个人渣,到时你们自然也跑不掉…”

常铭从地上缓缓站起,刚从鬼门关回来的他,指着情绪稳定的席默林怒骂:“你他妈就是个疯子,是个不要命的疯子…”

梅启滕本来不屑的目光这会儿变得锐利无比,他突然喊道:“小姑娘,我们做个交易吧。”

恢复平静的席默林审视着他。

“你既然希望舒相毓能拥有更多拍戏的机会,而我喜欢不要命的博弈,你以后只要完成一场,我就让人给她一部戏…当然,结果必须是赢,你若输了,属于她的一切我都会收回来。”

梅启滕惯会利用人性的弱点,一击即中,几乎从未失算过。

站在不远处的喻卿潼曾深有体会,她的哥哥就是这样被废,永远失去了鲜活的人生…

她很想告诉小姑娘不要陷进去,这是用命做赌注,没有后悔可言。

前几次或许会赢,可是对手只会越来越强大,终有一天会被打败,最终一败涂地。

真正的狠角色不是梅萧斐,不是常铭,而是梅启滕。

“几次?”

席默林没有立即答应他,而是有自己的考量。

梅启滕倒是喜欢她的机灵,他反问:“你觉得几次可行?”

“我说几次,几次过后就能结束吗?”

“也许吧。”

席默林苦笑:“我姐姐的命运被你们攥在手里,我有选择的权利吗。”

“也不尽然,我不喜欢强人所难,只有交易。”

梅启滕表现出十分好说话的样子。

席默林并不相信他:“我只有一个要求。”

“你说。”

“我可以答应你,不过,如果我哪天输了,或者死了,请你不要为难我姐姐,她有她的选择和追求,至于以后能在娱乐圈发展成什么样子,全凭她自己。”

“行,我答应你。”

梅启滕倒是没有犹豫,对他来说,过程最重要。

席默林捡起自己的东西,吐出一口血,舌尖被咬破,过后才感觉到疼。

随后,梅萧斐让喻卿潼送她回去。

三人望着那抹看似柔弱,实则坚毅无比的瘦小身影,优越感倒是少了许多。

“我刚刚以为我真的会被勒死…”

常铭摸着脖子上的深深勒痕,仍心有余悸。

“你打过那么多场,怎么这次怕了?”

梅启滕揶揄他的软弱。

“你没看出来她是下了死手吗,我和别人打,他们都会顾忌我的身份,不敢使全力,这个疯子不同,她的招式复杂,又灵活,我这次算是吃了大亏。”

常铭现在浑身都疼,被勒紧窒息的感觉,他再也不想体会。

“她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狠劲当然足,何况你还故意挑衅她,如果不是她还有在乎的人,你今天肯定命丧于此…”

梅萧斐说完看向梅启滕:“你做事也要有个度,别把她逼太紧,小孩的潜力还没完全发挥出来,我怕以后会出事。”

梅启滕冷笑一声,对此另有打算。

见两人离开,常铭满心好奇,忙跟在后面急着问:“斐姐,什么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什么意思?”

梅萧斐这才想起忘了告诉他席默林的身世。

“她是零八年地震的孤儿,全家都死在了那场地震里,后来是舒相毓家里收养了她…”

常铭闻此,顿时失神停在原地,刚刚还愤恨的神色已悄然消失。

梅启滕回头望向他:“怎么,你可怜她了?”

常铭低着头,喃喃低语:“我最小的妹妹也死于那场地震…”

梅萧斐和梅启滕这才恍然想起。

零八年他年仅十岁的三妹妹跟着父母和爷爷奶奶去九寨沟旅游,回程途中遭遇地震,车子被落石击中,车头靠内撞上山体,车内五人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害。

可三妹妹由于受伤得不到及时医治,最后死于外伤感染,生命永远停在了十岁。

那是他家人心里永远的伤,无论过去多少年都无法忘记。

“阿铭,对不起。”

梅启滕走到他身边,拍拍他的肩膀,施以安慰。

常铭抬头看着他,眼眶泛红:“我任性妄为了这么多年,老天爷或许都看不下去了吧,所以让那个女生来敲醒我…阿滕,今天你们商量的事能不能算了,我希望她能好好活着。”

梅启滕低低叹了口气:“你认真的?”

常铭了解梅启滕的行事风格,向来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没有人能违背他的决定,不过这次他心意已决。

“嗯,认真的。”

“地震死了很多人,也有很多人活下来,何必为了…”

梅启滕话还没说完,就被常铭打断。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非得是她,但我的心告诉我,我应该保护她,否则我一辈子都不会心安。”

常家的实力不是梅家能轻易撼动的,更遑论常铭这个纨绔子弟,梅启滕纵然心有不甘,但面对最好的兄弟,他还是心软了。

“好,我答应你,此事算了…”

“谢谢…”

梅启滕释然笑道:“我们之间,还说这些,走吧。”

梅萧斐望着两人的背影,她倒是真心希望小滕能够放过席默林。

经此一役,她心里又有了几分悔意,第一次是因为喻卿潼,这次她让十多岁的小孩卷进来,是不是真的错了…

送席默林回家途中,因为不能去医院,喻卿潼只能拿出车里常备的药箱,准备为她身上的伤消毒擦药。

不过席默林拒绝了她的好心,毕竟她并不清楚她是不是和梅家姐弟一样冷血无情,承了她的好意,对她而言反而是负担。

喻卿潼没有勉强,随后似乎心有所感,跟她讲起了自己的故事。

她原本是一个户外活动爱好者。

大学期间只要有空就会组团出去爬山探险,久而久之在圈内有了一定的名声,有些圈外人士想要找向导,就会出钱找她。

她为了挣钱,很乐意接活效劳,有时也把做拳击教练的哥哥喊上帮忙。

就在大学毕业那年,她遇到梅家姐弟,他们出手十分阔绰,对探险要求也不高。

本来一切安好,结果有一天她忽然接到梅萧斐手下的电话,让她立即前去医院,她哥哥出了事。

那时她才知道,探完险回来后没多久,梅启滕就以金钱利诱哥哥,和有钱人家的公子哥互搏。

话虽互搏,实则就是做人肉沙包,若还手重,不仅扣钱,还会被打的很惨。

她哥哥就那样被人生生打成重伤,爸爸过世的早,家里只有妈妈在,得知哥哥出了事,跟着也昏了过去。

气不过的她找到梅家姐弟,想要讨个公道。

谁知梅启滕早有后手,她哥哥当时签了免责协议,出了任何事,都与他们无关。

她诉求无果,只能暂时先想办法救治哥哥。

但是他的情况太严重,医生表示大概率会成为植物人,妈妈承受不了残忍的事实,身体每况愈下。

后来,她又去找梅萧斐,她居然提议让她当助理,工资还比外面高出很多。

她那时恨透了他们,然而现实是残酷的,她太需要钱,医院就是个无底洞,无论投进去多少都不够。

这一切本就是她的错,若不是她喊哥哥一起去户外,就不会认识他们,也就不会发生那些事,都怪她被金钱迷失了方向。

从此以后,她再也没有去过户外探险,一心只想多挣钱,延续哥哥的生命,也让妈妈能够好好的活下去。

……

席默林没想到其中缘由竟如此曲折。

她突然害怕了。

如今她也被梅家姐弟看中,若她拒绝梅启滕的要求,他们是不是也会让姐姐无戏可拍,甚至消失在娱乐圈。

她不敢想,也无法想象姐姐若失去了理想会变成什么样子…

“有什么办法可解吗?”

她沉着嗓子问她。

“舍弃吧…”

喻卿潼深知她此刻的心情,她已拯救不了自己,却希望能帮到别人。

舍弃那些不该想、不该得的东西就能不受制于人,她可以,但姐姐的事业才刚刚起步…

“如果舍弃不了,就意随心走吧。”

喻卿潼低声叹息,很多事情外人说起来简单,当真正需要面对的时候,才知其中艰难。

回到小区地下室,席默林下车时,喻卿潼还是将外伤药都给了她。

她点头向她表示感谢,也明白她多数时候都是身不由己,心里没了猜疑。

车影很快消失在地下室。

席默林拖着受伤的身子慢慢挪回电梯口,还好上去时没遇到外人,否则看到她满身是血的样子,肯定会报警的。

她出了电梯,刚走到门口,正准备拿出钥匙,门突然从里打开,随即涌出舒相毓和关悦、许靓,还有赵宏和倪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