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孩子出现的时候,心里突然冒出无名怒火,应该是厌恶他的。
但是本能却很快又压下了这种不好的情绪,隐隐觉得自己不应该针对他。
这对男女的争吵,让小白猜测,自己会躺在床上不舒服,应该是跟之前发生的事情有关。
自己与他们,在之前应该是因为那个孩子,发生了不愉快。
猜测归猜测,但没有记忆依据,她依然不清楚之前发生了什么。
小白依着自己的本能反应,选择旁观。
男人走后,女人担忧愧疚的看着小白,说话轻柔小声,一副心虚的模样。
“小白啊,你别生气啊。你爸那人就那样,说话不过脑子,人犟脾气大,跟个炮仗一样,一点就着。那个,男人嘛,要面子,被自己孩子顶嘴觉得下面子了,所以在跟你赌气,说话才那么难听的。你别放在心上,好好养伤。”
“我不生气。”
不知道为什么,小白不想看到女人现在这样。明明什么都不记得,小白却莫名替她委屈。
所以不自觉的,那句“我不生气”就轻松出口。
女人听了很诧异,以为自己听错了,愣愣的看着小白,不确定的小声询问,“不生气?”
小白勉强扯出一个微笑,她现在还掌控不了自己的身体,“妈,我不生气。”
女人忍不住落泪,“我就说,你那么懂事,跟你好好说,你怎么会怪我们呢。心里不舒服跟妈说,妈妈不会因为生了你弟弟,就不疼你的。你是妈妈的第一个孩子,妈妈宝贝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有了儿子就不疼女儿了……”
女人还在絮絮念,小白却已经开始犯困迷糊了。
刚醒太虚弱,清醒不了太长时间。
模糊里好像听到,女人让她给弟弟取个名字,她太困了,脑子还没反应就说出了“小云”二字。
女人听到小白的回应很高兴,准备跟她再细说一下,才发现小白又睡过去了。
呆了一会儿,懊恼不已,“我怎么忘记喂饭了,肯定是饿晕的!不行,我得赶紧去做饭,一会儿叫她起来吃饭。”
说完,急匆匆出去忙碌起来。
男人抱着又要咧嘴大哭的孩子,走到女人身边,“又要哭了,你看看。”
女人看了一眼,没接。
“连个孩子都哄不住,难怪小白从小就不亲你!”
一提到小白,男人就变脸,“就是个白眼狼,提她干嘛。”
“小白怎么白眼狼了?她懂事的很!她从小到大有什么事情让我们操心过?不就是顶了你几句嘴吗?心里不舒服,发发牢骚怎么了?谁让你说话那么冲!我刚跟小白就说的很好,小白还给孩子取了名字了。”
男人明显不信。
“你少替她说好话。还取名字,怎么可能?”
女人白了他一眼,“我骗你做什么?小白真的给他取名字了,叫小云。白晓云,是个很好听的名字,小白根本就不讨厌他。”
“真的?我去问一问。”
“你别去。小白刚睡着,让她歇一会儿,等我饭做好了再叫她吃饭。受伤到现在一直饿着,遭老大罪,你也不知道心疼心疼她。”
“咯咯咯。”
之前要哭的孩子,突然笑了起来。
小家伙挥舞着自己的小胳膊,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很认真的看着望向他的两个人,很清晰的说出了自己人生的第一个字,“云,云,云……咯咯咯,云,……”
小家伙很开心,整个人在男人怀里蹦跶着,像是与什么玩得很开心。
二人惊异地看着,心里无比喜悦。
小家伙居然会说话了。
女人用手指逗弄着孩子,“我就说这孩子会喜欢,你看小家伙一听到自己的名字这么开心。他一定是很喜欢这个名字,也会很喜欢小白这个姐姐。”
男人不说话,算是默认。
房间里小白慢慢的睁开眼。
茫然的眼神很快消失。
她动了动手指,发现自己已经能够掌控身体了。知觉恢复,之前感觉不到的疼痛也席卷而来起来,她疼得忍不住皱眉。
屋子里没有镜子,她并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
撑着从床上坐起来,打量了一下自己,发现伤的并不重。
腿脚都没有事,只是右手骨折了,缠着一圈一圈的绷带一直很痛。
另一处特别痛的地方,是额头。
她用手摸了摸,也是一圈又一圈的被包着。
看来是头被伤着了,难怪自己失去了记忆,意识也一直很模糊。
她迫切的想了解自己的处境。想知道自己是谁?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听到屋外男人和女人小声说话。
厨房里传来很重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在剁骨头。
估计是准备熬骨头汤吧。
那两个人应该暂时不会再回这个房间了,小白打算趁着这个时间在房间里找一找,看有没有能让自己找回记忆的东西。
书桌上面很干净。只有一个背包。应该是他的。他走过去打开背包。一眼就看到了。一个黑皮子的日记本。这个本子让他感到无比的熟悉。又无比的重要。他迫不及待的拿出它,打开它。
里面是她的笔迹,这是她的日记本。即使没有记忆,她也无比确认。
她认真的一页一页的翻看着里面的内容,越看越觉得不对劲。明明是自己的日记,但是里面记录的那些内容,为何一点都没有印象?
而且自己本能的觉得虚假。抗拒。
这是我的日记本,又不是我的日记本。到底怎么回事?
头好痛。
无数低语出现在耳边。
脑子要炸了。
好吵!
他们在耳边呢喃。不知疲倦。
“假的,都是假的。”
“你被骗了。”
“那不是你的过去。”
“有人要修改你的记忆。”
“假的,都是假的。”
“你被骗了。”
……
不同的声音混在一起,应该很混乱嘈杂。但是小白能够很清晰的听到他们每一个声音说的是什么。
呢喃继续着,头痛欲裂。
眼前的一切开始出现重影。
日记本里的字一个一个的漂浮起来,打乱重组,最后成为了一篇又一篇完全不一样的日记。
1995年,4月28日。
槐花开了,好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