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紫嫣郡主即将跨出房门之际,她注意到梁大夫的袖子上也沾染了大片血迹,甚至有几滴血珠已滴落在了地板上。她不禁疑惑地问:“梁大夫,这是怎么回事?”
梁大夫露出一抹从容的微笑,毫不在意地挥了挥衣袖,“作为医者,救治病患的过程中,衣物沾染上血迹是常有的事,这些都是微不足道的琐事,让郡主见笑了。”
随着人们的离开,屋内的血腥味愈发浓重。紫嫣郡主没有再作停留,转身踏出了房间。
人都走空后,床上忽然传来了细微的动静。
“大夫,劳烦您……也为邓申诊治一番……”
姜怀虞缓缓醒来,此刻她已经感觉不到疼痛,只觉得下半身冰凉而湿润。泪水在她的眼角悄然滑落,但她的心中仍牵挂着受伤的邓申。
“这……”
梁大夫的脸上闪过一丝苍白,面对姜怀虞的请求,他显得有些迟疑。
白玉京温言安抚:“怀虞,梁大夫可能还有其他事务,你不要担忧,我再去请其他的大夫来。”
姜怀虞语气冷冽,“白玉京,我不明白你为何总是舍近求远。邓申跟随你数月,如今重伤昏迷,拖延的时间越长,危险越大。现在梁大夫就在眼前,你怎能说出如此冷漠的话?”
“梁大夫,”她稍作停顿,继续说道,“你受制于紫嫣郡主的威胁,这次的变故,我……我并不怪你。但恳请您看在医者仁心之上,能否暂时放下其他事情,先行救治邓申,挽救他的生命?”
她小心翼翼地拈起那浸在消毒液中熠熠生辉的簪子,用其尖端轻轻挑起悬挂的外卖袋,尽量避免与陆哲晏有任何的身体接触。
接过外卖之后,姜云霜首先为住在隔壁房间的姜锦琛递去一份,细心叮嘱他用餐完毕后,务必将餐盒送回。
当她返回到铜镜前,姜云霜心神恍惚地掀开饭盒的盖子,一小口一小口地慢慢品尝着食物。
与此同时,陆哲晏在铜镜的另一侧也开启了餐盒,边吃边随意地和姜云霜闲谈,试图以此分散她的注意力。
姜云霜很快就察觉到了他的用意,原本想要调整自己的表情以配合他,然而尝试了许久,唇角仍旧无法上扬,她只能无奈放弃,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陆哲晏本能地感觉到姜云霜今日似乎遭遇了某些他所不知的事情,便关切地询问:“城中是否发生了什么不为人知的变故?”
姜云霜稍作犹豫,坦诚回答:“城门已经紧闭,只允许民众进入,严禁外出。而且,城中也开始陆续出现因病而亡的案例……陆大人,我心中充满了恐惧。”
陆哲晏的神色瞬间凝重起来。
如此迅速?
通常情况下,除非疫情已经失控,否则地方官员不会采取如此极端的措施。
封闭城门的确能在一定程度上遏制疫情的扩散,但这也意味着城内的未感染者将被截断生路。
“不必过分忧虑。”陆哲晏温和地安慰她,“事态未必会恶化到那种程度,提高警惕固然重要,但不必过早陷入恐慌,自己吓自己。”
姜云霜却轻轻地摇了摇头:“我的担忧不仅仅是因为对死亡的恐惧,还因为……”
她的话语在此戛然而止。
陆哲晏追问道:“还有什么?”
姜云霜微微抿了抿唇角,犹豫了片刻,终于下定决心说道:“我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插手此事。”
随着车轮的辘辘声渐行渐远,梁大夫的面庞上也染上了一抹深沉的疲惫,他那疲惫的身影也缓缓消失在街角。
榆钱巷的这个小院子里,静谧中带着一丝淡淡的哀愁。白玉京正守在两个药炉旁,细心熬制着中药。一炉是为了姜怀虞,另一炉则是为邓申而准备。
邓申在梁大夫的精心治疗下,已经从昏迷中苏醒。白玉京将熬好的药盛入碗中,递给他,让他自行服用。随后,她便转身去给姜怀虞送药。
姜怀虞在服药时表现得十分顺从,但她却自始至终沉默不语,喝完药后便闭上眼睛休息。白玉京看着她,心中充满了痛楚,她轻声安慰道:“怀虞,你要相信我,一切终将雨过天晴。”
然而,姜怀虞依旧没有回应。她此刻内心纷乱如麻,孩子没了,而且还是白玉京亲手喂她吃下的落胎药,她无法将这两件事分割开来,不知该如何面对白玉京,只能选择沉默。
白玉京轻轻地叹息一声,细心地为她掖了掖被角,轻声叮嘱她:“安心休息。”然后,她轻手轻脚地离开了房间。
次日,迎香意外地来到了榆钱巷小院。姜怀虞感到十分惊讶,急忙询问白家的情况。
迎香告诉她说:“那天,凌先生发现事情不对劲,便沿着夫人的踪迹追了出去。而我则想赶回去报信,却发现白家的大门竟然守着两个陌生人。我觉得情况不妙,所以就没有回去。奉昀和慧依像往常一样去私塾上课。
我找机会暗中向他们打听,这才知道,夫人失踪这么大的事情,竟然在镇上没有引起任何风波。原来,他们对外宣称,夫人因为有急事回娘家了。那些守在白家的陌生人,也都自称是夫人娘家的手下。我内心焦虑不安,想要向公子报信,所以我来到了京城。”
迎香的眼眶泛着红,声音略带哽咽。
姜怀虞强颜欢笑,温柔地说道:“你来得正好,我最近身体有些不适,正需要有人贴心照顾。”
白玉京在门外听到这话,心中忽然涌起一股不安的感觉,“怀虞,我在这里,我会……”。她的话音未落,眼神中充满了深深的爱意和决心。
姜怀虞语气坚定地打断道:“玉京,我深知,将积怨硬加于你,对你实属不公。你所作的选择并无过错,然而我确实丧失了亲生孩子,我无法立刻与你和解,总得有人铭记那个尚未降生的幼魂,难道不是吗?”
“那么……你打算如何是好?”
白玉京只觉得,这些字句如同重锤击打在心坎上,每一个字都异常沉重。
姜怀虞语气和缓地道:“我们暂时各自冷静一下,在此期间,我无意与你相见。”
白玉京的眼神深邃如夜空,良久之后,他才缓缓点头,声音带着一丝无奈与哀伤:“好,怀虞,我答应你,待你愿意见我之时,我便会再次出现在你面前。但,你也必须答应我,要好生照顾自己,勿让忧愁侵扰,一切终将好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