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仗着他们拿你没办法。】
回去的路上,系统不忍直视地说:【有你这么当甩手掌柜的吗?】
【不管张启山也就算了,你把张海成那些人也全丢在那里——还说那么似是而非的话,真不怕他们打起了啊!】
沈淮道:【打不起来,有二爷在呢,而且张海成不是答应我了吗?】
系统:“……”碰上你真是他们的福气。
沈淮擦了把汗,心道他也没办法啊。
前段时间灵魂出问题,他都快被小张们看管起来坐牢了。
要是让他们看到自己的手……
朦胧的月色下,白皙如玉的手上黑色如蛛网般蔓延,连指尖都显得僵青,没有丝毫血色。
沈淮神色淡淡,毫不在意地将手揣了回去。
被强行镇压的陨石碎片在他的袖子里挣扎,时不时制造空间的扭曲,勾动着他人心神。
让人产生一种【它是重宝,渴望抢夺】的错觉。
这种强制的蛊惑性,哪怕连系统都无法完全屏蔽。
沈淮近期是不想跟人近距离接触了。
【走吧。】他道,【回去把丫头彻底治好,我们连夜跑路。】
系统:【等等,你忽悠二月红说起码还要三次!】
沈淮神秘地道:【这不是还下了趟墓吗?】
整点“灵丹妙药”出来,岂不是很合理!
墓下的人没有系统导航,绕出来就要一段时间,更别说还有其他琐事拖延。
沈淮完全来得及。
他甚至回自己的小楼房洗了个澡,才敲开了红府的门。
丫头此时也没睡,二月红下墓,她心神不宁,正捧着绷子(刺绣时用来绷紧布帛的用具)一针一针扎着鸳鸯,蓦地听到脚步声,手指一抖,指尖顿时溢出了一缕殷红。
“夫人。”
“沈先生?”丫头顾不上手指,放下绷子站了起来,眸中满是惊讶,“您不是跟二爷他一起下墓……二爷呢?”
“他跟佛爷还有些事要商量,我先回来了。”沈鹤钊径直走进来,“也隔了两天了,你差人打两盆热水,我为你针灸。”
“现在?这个时候是不是太晚……”
沈鹤钊不冷不淡地打断了她:“你可以理解为我有事。”
丫头见他脸色不好,也不敢多说,伸手招来春菊,让她去做准备。
春菊有些犹豫,用气音说:“夫人,但是二爷不在……”
丫头摇摇头,也低声道:“我相信沈先生。”
她们俩自以为声音极轻,却也瞒不过青年耳朵,但他依旧当作什么也没听到的样子。
“你先躺好,热敷一下后颈。”
丫头局促地点头,余光看到沈鹤钊拿出针包,将那卷针一点点摊开。
烛火微晃,那被手套包裹着的手挑起一根银针,略宽松的袖子上滑,露出了一截清瘦的手腕。
丫头感觉自己好像被晃了眼,怎么看到沈先生手腕上的血管微鼓,似乎有狰狞的黑线蜿蜒而上……
她还想再看清一些,对方却已经拽下了袖子。
“躺好。”
“诶……沈先生,你手上那是?”
“一点小伤,无伤大雅。”
沈鹤钊按着丫头的肩膀将她压了下去,一条热毛巾立刻遮住了丫头的眼睛。
“等下!”丫头慌乱中抓住了青年的手指,刹那间就觉得接触处传来刺骨的冷意,像是冰水淋头般浸透骨髓。
“嘶!”她条件反射地松开。
沈鹤钊顿了顿,问:“什么感觉?”
丫头牙齿上下碰了碰,迟疑地道:“很冷。”
“竟然是冷的么……”她听见青年轻声咕哝道,也不做解释,继续下一步动作。
丫头问:“沈先生,你有什么急事?我能帮上忙吗?”
“不用。”
“我的身体真的不急,如果你受伤了,还是先去休息吧!等二爷回来再商量也可以的。”
“不用。”
“沈先生……你是不是打算不告而别?”
“……”
“你回来的事情,二爷肯定不知道!”
丫头笃定地道,她清楚,如果沈鹤钊受伤了,二月红根本不会任由他一个人行动。
更别说那手上看着,跟中了什么毒似的。
墓下凶险,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丫头帮不上忙,但也不希望对方为自己再加重伤势。
“你少问那么多。”沈鹤钊的声音变得很冷,换别人保真不敢说第二句话,但丫头感受着他手上的轻柔力道,竟也胆子肥了。
她清了清嗓子道:“你当时跟二爷说过,治疗还有几个周期,根本不急于今晚。”
“不如再多留几日?”
“……”
“而且海成老板他们很担心你,沈先生,当时你消失了三天,他连饭都没吃一口,都在外面奔波,整个人瘦了一圈。”
丫头年幼时便经历了太多分别,哪怕跟着二月红,也依旧过了许久的动荡期,上一秒合家欢的家庭,下一刻就可能因为战乱的波及分崩离析,早晨还朝你笑的邻居,晚上就有可能死于混乱的枪击……
她知道这些人都是振翅而飞的鹰,平凡的生活与他们向来绝缘。
但鹰也有受伤需要休息的时候。
“你不能让你的家、朋友……担心。”
沈鹤钊的动作顿住,隔着热毛巾氤氲的热气,他的声音也变得模糊。
他叹息了一声:“我的离开,对他们来说,就是安全。”
丫头浑身一动,险些挣扎起身。
她想,这种自厌的话就不应该出现在沈鹤钊身上,什么危险迫近到这种程度,连短暂的停留都不做允许?
这青年明明是能把陈皮那混小子都按着打、连佛爷都能硬刚呛声的存在!
而且九门、海成老板、那个戴着墨镜笑眯眯的男人……因为沈鹤钊,他们连日本人的场子都砸了。
还有什么比日本人还危险的?
“只是有些事情,只能我去做。”
“不用担心我,在我想做的事情没做完之前,我不会死。”
青年的声音依旧很平淡,没有什么太多波动,却仿佛在热气中变得温柔。
“你也不会。”
丫头只觉得那冰凉到极致的手指从她的胳膊上掠过,某个穴位蓦然一痛,下一刻,她眼前朦胧的光影就被黑暗彻底吞没,什么都看不清,最终她嘴里被塞进了一个微苦的东西。
——那是什么?
丫头竭力去抓沈鹤钊的衣服,但也只是触到了一瞬,就晕了过去。
当第一声鸡鸣破晓,原本有了些人气的小楼再次变得空空荡荡。
青年如初入长沙那般,又重新背上棺材,悄无声息地离开。
数月后,一个偏远封闭的村庄,穿着兜裆布光脚乱跑的小孩拍着手,围着一个人嘻嘻哈哈,那人低着头,坐在草垛旁一言不发。
一个高大的背着棺材的身影出现在他们身后,小孩们发出惊呼,顿时作鸟兽散。
那高大的身影蹲下来,望见了那双清澈又寂寞的黑眸。
“找到你了。”
“小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