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你把我从沉睡之中救出来的呀，真的万分感谢！”
“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不足挂齿不足挂齿。”螺丝摆摆手表示这些都是小意思，“倒是青灵啊，我得先给你打个预防针......你别管预防针到底是啥意思。”
“你先过来看看。”
螺丝的机械义眼旋出三枚棱镜，淡蓝光幕扫过灵柳躯干，年轮间浮现出姬无萍的神魂虚影。
她咬着能量棒含混道：“瞧见这些金线没？”指尖戳向第七层年轮处纠缠的灵脉，“你道侣的七魄都长成树芯了。”
“神魂融合度97.8%。”
“好消息是记忆模块完整，坏消息嘛......”白发女子摊了摊手表示无能为力，“你老婆的灵核已经长年轮里了，就连我也没法保证能完好无损的把她从这棵树里分离出来。”
毕竟一百多年不计成本的温养，寻常灵柳这样富养别说启灵了，没准儿早挨了雷劫成精了呢。
陈青灵的道袍广袖无风自动，腰间悬着的镇魂铃撞出清响：“当真无法可解？”她伸手欲触灵柳，却在半空被螺丝的机械触手拦下。
“急什么，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螺丝忽然旋身坐上枝桠，军靴踢散漂浮的柳絮孢子，“你们修真界不是讲究破而后立？”
她指尖亮起枚菱形核心，庭院上空瞬间凝聚出覆盖百里的机械雷云：“雷劫劈开肉身枷锁，灵气重塑淬炼妖灵真身——成功率嘛，大概七成？”
姬无萍的灵体从树冠凝出虚影，月白道袍仿佛浸着淡青树汁：“七成赴死，三成化妖？”
虚影指尖抚过陈青灵半敞着的襟口，想为她紧紧衣领，触碰到的却是穿过灵体的虚无。
“错啦，是七成变树妖萝莉，两成变树妖老太婆，一成......”螺丝故意停顿，看着陈青灵骤然收紧的手指，“一成可能觉醒些有趣的新天赋哦~”
她说着便抛起枚金属骰子，骰面浮现的却不是数字，而是不断演化的卦象。
陈心魔突然将本命剑插入青石板，剑刃割破掌心涌出血瀑：“若我以炼虚修为为引......”
“不儿老妹儿那是你的修为吗你就献祭，那不是陈青灵攒下来的家底儿吗？”
螺丝闪现至她身后，冰凉的手指按在染血的腕脉，“算了，不管是你俩谁的吧，总之你家道侣的神魂早跟地脉灵根长在一起了，你散尽修为只会加速她木化。”
“话说，你的意思呢？如果你硬要我把你分离出来再给你造一具肉身的话，倒也不是不行，只是会损失掉一部分记忆——至于损失掉多少，我只能说至少两成。”
螺丝正言道，面前的灵柳逐渐停止晃动，思考许久之后。
姬无萍给出了她的答案。
“我也是这么觉得的，你寄宿的这棵树营养相当丰富，甚至都有点儿营养过剩了，化妖之后的天赋和你先前的通明剑骨比起来只高不低，用不着担心修为实力问题。”
“我只是在感慨。”姬无萍叹气道——如果她能叹气的话：“刚睡醒就要遭雷劈，这世上也没谁了。”
显然，这的确是姬无萍的风格，乐观，但有时候也会很沙雕。
螺丝的军靴碾过青石砖缝，足尖蘸着朱砂混上合成蛟血的灵墨，在灵柳七丈外勾出首尾相衔的八卦阵。
她每踏出一步，腰间机械罗盘便震落二十八枚星屑，嵌入阵眼化作天罡镇物。
陈青灵默立巽位，将本命剑钉入阵枢，剑柄垂落的玄色剑穗无风自动，将整座庭院的地脉灵气抽丝剥茧般引入阵中。
“坎位补三斤玄冰魄，离位添九两凤鸟翎羽。”
“我这手科技混灵学的技术，没谁了啊！”
螺丝咬开玉瓶封蜡，琉璃色的引雷砂自瓶口倾泻成河。她甩袖掷出三十六面杏黄旗，旗面符文遇风即燃，青烟在空中凝成锁链捆住灵柳枝桠，“青灵道友，劳驾把心尖血抹在树根三寸处。”
陈青灵并指划开胸膛的动作惊飞檐角铜铃，血珠坠地时开出朵朵金莲。灵柳突然剧烈震颤，姬无萍的神魂虚影自树干浮现：“疼疼疼！你们在腌酸菜吗这般折腾！”
“青灵你小心点啊，伤口别划那么大啊！......怪叫人心疼的。”
“省些气力待会儿惨叫。”螺丝倒是态度轻松，最后一笔落成，阵中陡然升起九丈光幕，将灵柳化作琥珀中的虫豸。
午时三刻，云层乍裂。
天空突然暗如墨汁，劫云在苦渡宗上空凝聚成旋涡。紫色雷电如巨龙般撕裂苍穹，却在触及引雷阵时被阵法牵引，精准地劈在灵柳主干上。
姬无萍的灵体在雷光中剧烈颤抖，道袍虚影化作柳叶漫天飞舞。
“哎，又要遭雷劈了。”灵柳少女长叹一声，“不过我准备好了！”
第一道紫雷劈落，灵柳通体迸发青芒，树皮如蛇蜕般片片剥落，露出玉质年轮间流转的金色灵髓。
“啊啊啊啊啊啊！果然是巨疼啊，不过没关系，我坚持得住！”
陈青灵的本命剑陡然出鞘，在阵外布下十二道防御屏障。
她的指尖陷入回廊柱子，望着灵柳被劈成焦炭，又在雷光中重生。
“萍儿......”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坚持住......”
“放心吧，有我在没意外的，顶多就是疼一疼她。”
干完所有事情的螺丝却是仰躺在摇椅里，戴着墨镜十分淡定，一手端茶杯一手拿茶点，“欸，有一说一哦，你们宗门这茶点味道真不错哈，等我临走的时候给我家那位和我家闺女带回去点儿。”
第九道雷劫裹挟着业火坠下，树冠瞬间燃起琉璃净火。
姬无萍的惨叫声具象成漫天青羽，每片羽毛都映着往昔记忆——陈青灵初见时赠的桃木簪、双修夜打翻的合卺酒、闭关期间堆积的相思笺......火焰舔舐过的枝干竟生出玉质剑纹。
第三十六道，第六十四道......直到最后七十二道，天空终于放晴。
“终......于，疼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