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对方抑扬顿挫,情绪饱满的嘹亮广播音,你觉得自己非常明显的僵了一下。
你爆成原型的事已经成为了容易被人揪住的小辫子。
因为是在地狱里的缘故,客栈里的魔会调侃这件事倒也在情理之中……
但是当这件事从阿拉斯托嘴里说出来的时候,你却觉得性质好像不太一样了。
“……你想说什么?”
自重生后,整个魔都看上去有些疲惫的龙女在沉默了几秒后才开口这么问。
虽说是疑问,但东方罪人的声音听上去依然十分冷淡。
而且,比起责问,她的声音听上去似乎更像某种无奈的妥协。
“……那么,至少让我们先把事情搞清楚吧——”
见你开口,游刃有余的广播恶魔立马夸张的歪斜了自己红茸茸的脑袋。
他的眼睛因为兴奋而怪异的弯着,语气轻佻:
“我们尊贵的地狱公主……居然委托我多关照关照咱们完美的客栈大厨!”
“但我猜,她只是想避免有人在地狱闯下更多没有人能解决的麻烦?”
“可是这多荒唐啊?我只是一个小小的播音员!”
“像我这样渺小的罪人领主,怎么能看得住一位来自东方的神秘大人物呢?”
说的话已经阴阳怪气到了极点的温迪戈轻盈地耸起自己的肩膀。
他在做了一个意味不明的深呼吸后,才怠倦而慵懒的睁开自己的眼睛,“呵呵……”
他慢吞吞地托扶了一下自己的单面镜,原本高亢的单字笑声带着一点轻盈到勾人的尾音。
在做完这一切后,他才眯眼看向你,像是满脸怜爱的长辈正在凝视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但是,亲爱的,我相信你不会是这种魔,对吧?”
他撇着眉毛,像是在为难。
“既然是‘关照’,那为什么之前一直消失?”
发现对方完全就是在偷换概念和避重就轻的你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无语地这么问。
“……哦~!那么你的意思是,我连支配自己时间的资格都没有了吗?”
闻言,看上去对你的问题完全不介意的阿拉斯托假惺惺的用手捂住嘴,故作惊讶:
“亲爱的,你可比咱们尊贵的公主殿下还要无情,粗鲁,霸道的多呀!”
广播恶魔不知为何在“无情”这个词上用了重音。
……可在注意到这件事之前,你已经被对方带有攻击性的发言搞得一头雾水了。
真令人吃惊,虽然不知道阿拉斯托话里的真假……
但他弯弯绕绕说了这么多,难道他其实是想跟你出去的?
可想跟你出去的话,他就非得占据这种意义的“上风”吗?
是因为觉得她改了主意,不再邀请他而觉得丢人吗?
“……夏莉真的这么说了?说要你关照我?”
被自己这个想法莫名其妙逗笑了的你抽了抽嘴角,忍不住问他。
“信不信自然是你的事……”闻言,阴阳怪气的广播恶魔慢吞吞地低下头,无所谓地垂眸打量起自己的指尖。
“当然!如果你觉得这个可悲的地方有比我能更胜任这件事的魔,我也不意外~?”
你:“……”
看上去心里不知道在打什么注意的温迪戈斜着眼,意味深长的看了你一眼。
你面无表情的凝视着他。
龙女身后不停烦躁甩动的尾巴很好的暴露了她此时此刻的心情。
“那次只是个意外!这种低级错误,我以后肯定不会再犯了……”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你有些不服气的别过头小声嘟哝了两声,像是在应付严厉的长辈。
“哦吼吼……我的小杯糕(my little cupcake)不论你再怎么排斥,但是这是夏莉要求的——”
在精准捕捉到了你说出的每一个字后,阿拉斯托无所谓的侧靠着墙壁。
他先是浮夸的扬起自己的脑袋,然后才耷拉下眼皮,漫不经心且俏皮的对上你不耐烦的目光。
“正如我所说的,实际上我并不介意亲爱的厨师小姐在客栈以外的地方引起骚乱!”
“或者说,你觉得自己造成的意外,谁有能力承受第二次?”
阿拉斯托用恶劣的玩笑将你的狼狈包裹成了淡淡的调侃,但他看上去并没有收敛的意思。
哪怕你的眉头已经深深皱起,他仍旧不甚在乎的点了点自己的手杖,接着道:
“别忘了,世事无常呀,亲爱的?”
……
你似乎已经找不到其他更好的理由来拒绝广播恶魔了。
心中莫名憋着股气的龙女,面上难得掀起了一丝波澜。
明显有些不满的东方罪人冷着脸瞪了面前的绅士好一会儿,才不情不愿的说了个“好(fine)。”
也许她永远也搞不懂广播恶魔为什么会这么快的改变自己的态度了。
而就在你冲某位狡猾的罪人领主妥协的瞬间,一阵轻柔的风从你脚底卷起。
观望着这一切的温迪戈靠着墙撑着自己的脑袋。
虽然是欣赏,但老绅士还是有些意外的从自己嗓中发出了几声象征着困惑的电流杂音。
与整片地狱的色调极其不符的温柔春绿,如同万物复苏的植被般,在她的衣物上醒来了。
仿佛草叶摩挲般的,如同蝶翼落在耳畔般的。
熟悉的窸窸窣窣声磨蹭着恶魔的每一寸神经。
龙女眼下妖娆的红线,如同地狱怜悯恩赐般的美丽一闪而过。
东方罪人身上的穿着如同晒太阳的鸟儿般向外轻轻膨胀。
千万根青丝有生命般朝着空中飞旋而上。
几缕柔软蹭过广播恶魔的袖口,带着一种不自知的冷淡暧昧。
黑色的长发在空中极有条理的隔空梳理,最后以麻花辫的形态被一根浅色的绸缎整合。
她的身姿轻盈的落下,就像一只软绸捏造的蝴蝶。
明明也不是很漫长的换装,但是不知为何换了身衣服的■■■却带着一种不讲道理的……
阿拉斯托的想法突然戛然而止。
老绅士维持着自己一贯的笑容,一阵混杂着诡异声调的音乐杂音在他嗓中影影绰绰的响着。
广播恶魔的心情也许还算不错?
昏暗的走廊中,■■■的衣服依然是她家乡的风格。
但是和以前不近人情的冷淡白袍相比,虽说她在解决敌人的时候,白袍下便是刺目的血红——
但是她今天穿的衣服只能用温柔来形容。
像是苍白的血燕褪去了冬天的软绒和羽毛,迎来了盎然的初春。
■■■梳着一条长长的麻花辫,这令她原本随意而洒脱的形象整体趋于端庄和端庄。
阿拉斯托大抵会承认自己走了一瞬间的神。
毕竟眼前的东方罪人令一位地狱里的恶魔居然联想到了生前才会联想到的事情——
美丽的,安宁的。
与他的乐园……这片地狱格格不入的。
像是一位驯顺贤良的妻子站在橡树与篱笆前等待自己的爱人,被树叶剪裁的光斑细碎的落在她的倩影上。
她的黑发会被人间的太阳,照的几近透明。
……
只要稍微一捏,这幅幸福到令人作呕的场景便会烟消云散。
温迪戈歪着头,笑容诡谲的看着东方罪人白皙纤细的后颈。
在复生后,她脖子上的黑色鳞片便消失了……这是否意味着什么呢?
阿拉斯托的目光让你觉得浑身上下都毛毛的。
你蹙着眉头,随意甩了甩自己的袖子,然后又刻意打理了一下垂坠在自己右侧的巨大发辫。
……啧,哪怕重生了,你的头发也还是这么长啊。
“你有什么需要准备的吗?广播恶魔。”
在将一枚碧绿的翠玉挂在自己发辫上充当装饰后,你才有些不甘心的转头随意问了一嘴默不作声的阿拉斯托。
“这次我们去的地方,是小恶魔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