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知道什么?是有什么机密之事不能让我知道的?”薛沉鱼诚恳的发问。
司徒祯没有着急回答,而是起身去后面的书案上拿了两本账册。
“啪嗒。”沉甸甸的蓝封皮账册落进了薛沉鱼怀里,她看着那偌大的账册二字,有些失神。
“这是?”
“薛姑娘先看看吧。”
薛沉鱼便没有再推辞了。
一页页的翻开来,却是触目惊心的。
片刻之后。
薛沉鱼重重把账册拍了桌上,力气之大,杯中的茶水都跟着晃了一下。
“他们好大的胆子!竟然拿走百姓救命的米粮,囤货居奇高价售出,全都进了他们的口袋!他们这是要干什么?”
“薛大姑娘不必动怒,事情已经发生了,接下来我们该考虑的是如何解决这件事。”
“嗯。”
薛沉鱼深吸了一口气,稍稍将怒火压下。
“我知道人心不古,也知道财帛动人心,可我没想到,这种救命的东西,他们如此冠冕堂皇的转卖出去!”
她买的粮食也好,阿娘吩咐这边商号代为购入的米粮也罢,数万石之多,却被打通商号海城县分号的人,内神通外鬼,全部高价卖出了。
估计,冬月也是发现了情况有异,才会赶忙过来查看。
没想到就出事。
若以此推,冬月很可能在这些人的手上。
“世子,你接管了衙门,县官何在?”
“问的好,县官也下落不明。”司徒祯露出一丝的无奈。
薛沉鱼面色微沉。
不对,这件事不对。
处处都透着说不出来的诡异。
她看那账本上落的,分明是县衙门的大印。
按理说,即便真的是海城县县令贪赃枉法,跟大通商号的人里应外合贪了这些粮食,又高价转卖出去,从中牟利,他也会做的隐晦一些。
正常的,都是让手底下的人去办,绝不会自己亲自出面的,他也绝对没有傻到大摇大摆的将自己的大印盖在上面。
一旦出了事,这就是最好的罪证,海城县令再怎么说也是寒窗苦读考下来的,不可能傻到这个地步吧。
肯定还有什么是她忽略了的。
薛沉鱼绞尽脑汁也想不通,干脆就把这个念头先押后了。
“世子,眼下我最急需的,就是找到冬月他们的下落,确保他们的安全。”
只有找到了人,才能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这里是他们经营多年的地方,偌大一个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真想藏几个人,怕是也不好找。”司徒祯丑话说在前面。
薛沉鱼点点头,“我明白,这件事就麻烦世子了,我这边也会派人去查找的。”
司徒祯也点了头,然后就她带回来的那些黑衣人,还有路上遇到流民的情况,又问了问。
薛沉鱼也没有藏着掖着,如实的一五一十都说了。
“我已经派人出城去追赶那些逃荒的百姓了,希望能将他们劝回来。如今的情形,往北走对他们来说并没有好处。”
“至于那些伏击刺杀的人,将来跟海城现在这些事儿脱不了干系,我会好好审问的。”
“那就劳烦世子了,若是有了结果,能否告知一二?”
薛沉鱼说完,生怕这位诚王世子会难做,连忙又道,“跟我说个大概情况,让我心里有数就好。不必将详细情况告知,那样也不合你们的规章制度吧?”
司徒祯忽然就不说话了,看着她,半天没说话,一双漆黑的眸子却盯着她看,目不转睛。
薛沉鱼被看得很不自在,徐徐的转开了,“……世子这是做什么?”
“没。我会让人去查的,等审问出来结果以后,我也会第一时间通知你,你不必担心我会说什么泄密的话,我有分寸。”
“……嗯,那好,那我便打叨扰了。”
司徒祯原本有一肚子的话要说,但到嘴边也只剩下一句:“你旅途劳顿,早些休息吧,今日就在县衙里,临时摆个桌子施粥放粮,明日的粥棚就该搭好了。”
“好,有劳世子了。”
寒暄之后,薛沉鱼便退出去了。
玉竹还在门口没走,等着她呢。
见薛沉鱼出来,偷偷问道:“姑娘,刚才在里面,世子都问你什么了?”
“也没什么,就是一些关于赈灾的事。我们赶了这么久的路,先休息休息吧,之后还有很多事要忙呢。”
她一句话堵住了玉竹的好奇心,随后问道,“要往哪边走?”
“我去过了,特意回来等姑娘的。姑娘随我来。”
……
其实司徒祯也就比薛沉鱼他们一行人早到了一个时辰。
来时便不见了县令杨苍的人影,而且他们翻箱倒柜的找了许久,才翻出了县衙里有用的东西。
眼下跟薛沉鱼交谈过之后,司徒祯心中隐约有了些猜测。
县城里便有如此多的饥民,底下的乡镇村里,还不知道情况如何。
他带来的几百号人,随即散了出去,拿着他的手令,去找各乡镇的镇长乡长以及村里的里正等等,去落实实际受灾的人数,以及受灾情况。
这一通忙活,便停不下来。
衙门里的县官跑了,衙役们倒是还在,便被拉过来熬粥,盛粥,放粥,以及干苦力活。
挑水劈柴烧火,处处都是需要人手的。
还有些已经离开了家的,距离县城几十里地的村民,如今是无处可去,只能暂居在衙门的班房,以及各处能腾出来的空屋子里。
幸好天气不冷,倒是还省了不少的事。
当然,这些活如此庞大,光靠衙门里那些个衙役们肯定是不够的,毕竟衙役们还要维持秩序,便从前来领粥的村民中间直接聘用。
若是聘上了,不但有粥喝,还有白米饭,白面馒头吃。
个个都争着抢着要干呢。
司徒祯这边忙忙碌碌时,薛沉鱼也没有闲着。
她去洗漱了一番,换了身衣服,便叫了秋华和杜婧鸢陪她出门。
“薛小鱼,你这是要去哪儿?我是怕城里,到处都有逃荒的人,怕是不太安全。”
“我得去大通商号看一看。”薛沉鱼说道,“虽然他们都说冬月他们没到海城县,但我觉得他们的失踪,跟海城县大通商号脱不开关系。”
她说着,把司徒祯给她说的那些事,言简意赅的说了下,也没有说出账册,只说是司徒祯自己从各种线索中推断出来的。
杜婧鸢听得一口气抽抽的,“真要是如此,那你更不能贸然前去了?若他们连你也不放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