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秋秋笑笑：“那是自然，你愿意来我这小小杂货铺，整个柜台都得满上。”
沈秋秋招呼着人帮自己一起分剪开药片。
人多力量大，杂货铺的柜台上很快就摆上了近百种药，这些药都是张灵枢弄明白了用法，才敢摆上去的。
杂货铺很多大，但对于每天去买东西的渝州城百姓来说，只一家铺子还是小了点，几乎每天杂货铺的门外都排起长龙。
张灵枢给每个来买药的人介绍这些检查，还真让他早早就发现了几个百姓身体有问题。
张灵枢也给他们拿了药。
在这里看病比在皇宫看病，心里舒坦多了，治好了病，百姓们对他是热情地道谢，在皇宫中动不动就提心吊胆地担心人头落地。
夏末秋初，江山满目疮痍，战火纷飞，民不聊生，只有渝州城内麦浪滚滚，一片平和丰收之象。
很多投靠了沈家的难民已经吃上了自己种出的米，磨出的面。
然渝州城内的难民却是一点都没少，不断有难民听说渝州城内还能吃得上饭，纷纷拖家带口，不远万里也要走进城中，在难民营占据一席之地。
沈秋秋也快到了生产的日子，自入秋以来，她就不敢再随便走动了。
家中请了几个接生过好几对双胞胎的稳婆，她们都是十里八乡都有名的好手。
张灵枢也不常在杂货铺卖药了，每日上午去一次，买完了柜台上面的药，不到中午就赶了回来，守在沈家寸步不出。
他这一路上，看到了不少官兵在大街上巡逻。
路边也多了不知道从哪里逃过来的百姓，跪着不少年纪不大求赏的乞儿。
张灵枢皱皱眉，拆开了自己的钱袋子，沿路一路散财过去，回到了沈家。
刚一进门就赶到了沈秋秋的房间。
见她神色如常，张灵枢放下心来。
“今日如何？”
沈秋秋笑道：“还是没什么感觉。”
张灵枢掐算着，笑道：“这还不到时候呢，距离我算好的日子还有一个月呢。”
沈秋秋莫名有些担忧，“一切都还安好吧？”
她伸出手腕，张灵枢摸了摸脉象，“一切都好，师父闲时可以走动走动，每顿饭吃个八分饱就可以了，双胎本就不好生产，胎儿长得太大，更是凶险万分。”
沈秋秋点点头，“我记下了。”
“脉象平稳，倒是个好事。”
张灵枢放下了手，“外面最近不太平啊，师父还是少些出门吧，多派些人手把守沈家。”
“好，回头我会和祝老将军提。”
张灵枢点点头，“这样我就放心了。”
“这段时间我也会待在沈府，寸步不离。”
沈秋秋低下头，“听说裴玄要回来了。”
张灵枢有些惊讶，“我竟是不知道这事。”
沈秋秋端着茶杯，盯着冒着热气的茶汤。
“不是打赢了回来的，是被叛军逼退，退到渝州城附近，估摸着还有个几日，就要回到城里来了。”
张灵枢惊道：“竟然还有这种事，我完全没有得到消息啊！”
“他给我的信上说的，估计消息马上就要到了。”
张灵枢皱紧了眉心，“怎么在这个节骨眼儿？”
他当机立断，“我们现在就收拾行李，立刻去上京避难！”
沈秋秋摇头，“已经来不及了，而且上京就一定活得下去吗？”
张灵枢不说话了，他从京城离开，自愿前往前线，还有一个原因，便是暂时避避风头。
他压低声音缓缓道来，“其实有一件事情，旁人并不知晓，倒是可以告诉你。我离京之前，曾经给皇帝陛下看过一场病。”
“他中了一种毒，是我平生都没见过的毒，我不会解，但也不敢说。”
“只说回去要翻翻医书，但我回到太医院后，恰好祝霆要出征，我师父让我跟着祝霆离开，他来解决这件事。”
张灵枢捋着自己的胡子，缓慢道：“我走后，我师父也没将这件事言明，只说是陈年痼疾又犯了，开了些解毒续命的药。”
张灵枢意味深长地一笑，“师父，你知道的，干御医这行，容易丢了性命，有时候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我们自己心里是有数的。”
“给皇帝下毒？”沈秋秋压低声音道。
张灵枢点头，“后来我回到了京城，我师父告诉我，这毒是一种西域奇毒，根本无解。而二皇子的母家可是有一位镇守西域的大将军。”
“除此之外，满朝文武再没人去过西域。”
沈秋秋相信，只要张灵枢敢说出来，老皇帝中了西域奇毒，他会是一种什么下场。
左右难逃一死。
张灵枢长叹一声：“不是我站队，谁当皇帝都和我没关系，我还是给嫔妃们看病。”
“但伴君如伴虎，跟在如此工于心计的主子身边，随时都有可能丢了性命。”
张灵枢喝了一口茶，“所以年后，我立马来了渝州城。”
“一旦大军兵临城下，京中内斗，在所难免。要不你跟我去我老家吧，那里有一处行宫，若是上京也出了事，老皇帝都会带着人退居过去。”
沈秋秋镇定道：“我相信裴玄，他能守住渝州城。”
张灵枢见劝不动一拍大腿，“哎。”
“届时城中变动太大，你跟我去岂不是安全得很。”
“即便是在路上产子，也可以去休养。”
沈秋秋摇头，“月份大了，我不折腾了。”
“更何况路上也不知道什么情况，我看渝州城就挺好的。”
“这里有我的朋友，有我的家人，再逃，也逃不到哪里去。”
“叫我和裴玄分开，我的心里更没底。”
见劝不动沈秋秋，张灵枢叹了一口气，“那我就舍命陪君子了。”
“老夫留在渝州城，也能救更多的人。”
沈秋秋颔首，裴玄在此用命来守城，她绝对不会走。
日子一天天过去，城中的情况一天比一天严重，已经到了晚饭后家家户户闭门不出的程度。
每天都有散落的小支叛军混进城中，一时间城中的厮杀声不断，不止是谁下令关上了城门，这才消停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