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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所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李家为子女太多烦恼,而施家却因为没有生养子女难免又生出领养之心来。

这世上的事往往就是,你所不屑一顾的, 也许是他人梦寐以求的;然而你轻易得到的, 或许正是别人费尽心机而不得的。

这施仁美有个堂兄,生了四个儿子,家里又困难,就把还没断奶的半岁小儿子过继给施仁美。

施仁美正羡慕着堂兄家太会生养呢,夫妻俩自然很开心的接受了这个孩子,而汪秀芝对孩子也是尽心尽意的照顾,只不过小孩子身体弱,没有母乳,只能喂些浓稠的米汤和辅食,但也总是夜哭不止。

有一回何淑仪偶尔路过和汪秀芝聊天,她用手逗弄了几下小孩子,直夸孩子长得俊,汪秀芝忍不住诉起苦来:“李太太,这孩子晚上总是哭个没完没了,医院里看了又说没什么大事,你比较有经验,知不知道怎么回事啊?”

何淑仪四处看了看,见没人注意,才道:“现在新社会了,不兴叫太太,以后可别这么叫了,以后叫我何姐吧!”

汪秀芝连忙点头,抱歉道:“是我老改不了口,习惯了,以后一定注意。”

何淑仪毕竟生养了5个孩子了,聊起孩子自然便是她的强项,便向汪秀芝热心的支招起来,神神秘秘的小声说道:“以前的老人说,这个三岁前的孩子都有阴阳眼,宝宝新到一个地方,可能看到的事物和我们大人不太一样。看你信不信吧,依我说,既然医生也没办法,不如请人看看,反正也不耽误什么,万一有用呢?不过这个事可不好公开说,政府要破除封建迷信的呀。”

她说的有点隐晦,但汪秀芝一听就明白了,‘哎呀’一声拍了一下大腿,一副顿悟的表情,说:“我也是急糊涂了,把这茬给忘了,这法儿有用的很,在乡下好多人都会呢。我只是一时不敢朝这方面想,想着城里人多阳气重应该不会,哎哟~老天爷呀~肯定是孩子晚上看到什么脏东西吓哭了。”

施仁美连忙压低声音提醒道:“小点声,别惊了孩子,晚上请弄里的郑大妈来看看,她会这个。”

三个人心领神会的点点头,何淑仪便走了。

郑大妈七十岁了,会一点通灵术,在这一带比较出名,家里有点无法解释的事总会来找她帮忙看看,小一点的事她随手解决了也不谈收费,邻里们也很相信她,事成后都会买点东西感谢她。

晚上郑大妈来到施仁美的屋里走了一圈,便说要请‘米卦’。

汪秀芝抱着孩子在屋中间站着,孩子这时已睡着了。

施仁美按事先教的准备“完整”的米粒一杯,大约九分满,另一杯清水摆放在神桌上。一般家庭没有专用的神桌,准备一张干净的桌子,放上一些食物供品也可以。

?郑大妈神情庄重地在口里念念有词,要求汪秀芝一起在心中回想并默念想要请示的问题。?然后焚香并口念请神祝文,以示对神明的敬意和请求,并绕着汪秀芝怀中的孩子走了三圈。

?只见郑大妈用手在米杯上轻轻一挥,米杯里的原本是平躺着的大米,现在竟然在中间有一撮米是立起来了。

郑大妈又拿了一杯清水,在屋里转着圈以中指和拇指四处弹了一些清水,口里又念个不停,用手摸了摸孩子的眼睛,这叫‘莫吓’。

郑大妈微笑着说:“是有过路的魂魄跟宝宝逗着玩呢,把宝宝都吓哭了,现在已经把魂魄请走了,以后不会再来吓他了,我把宝宝的阴阳眼也抹去了,他以后再也看不到‘脏’东西了。”然后她又从带来的布袋里取了几张薄薄的黄纸,嘱咐施仁美晚上去大街上贴一贴。

汪秀芝为表示感谢特意准备了一斤挂面放入大妈的布袋,郑大妈客气地推辞一番才收下走了。

施仁美趁着天黑四处往树上、电线杆上、外墙上张贴着黄纸,上面写着:

天灵灵、地灵灵,我家有个夜哭郎;路过君子念三遍,一觉睡到大天光。

没想到这招还真有管用,孩子晚上真的不哭了,消停了好几天。

只不过婴幼儿娇嫩,时不时生病发热,隔不了几天就要往医院跑一趟,把汪秀芝折腾的没睡几个好觉,整个人都憔悴了许多。

但孩子的生母并不领情,总是担心汪秀芝对宝宝不上心。

堂嫂心疼小儿子,心中不舍家中又实在没条件养,就时常躲到施仁美烟摊对面的梧桐树后或电线杆后面偷看孩子。

如果看到小儿子不哭不闹,没什么事才会放心的回家;如果小儿子啼哭不止,她便心急如焚,不但也跟着心疼的掉眼泪,还回家向丈夫及家人哭诉,认为汪秀芝夫妻对孩子不够尽心,不懂得照料孩子,把汪秀芝数落个不停,还在外面四处说秀芝的闲话。

她鬼鬼祟祟的盯久了,施仁美夫妻自然也发现了,相熟的朋友也会传一些话给他们听。他们口里虽然不计较一笑而过,但心里终归是不舒服。

过不久,孩子又莫名生病了,腹泻不止,汪仁美夫妻带着孩子上医院打针吃药尽心尽力的照料,但不知为什么,总不见好。洋方土方都用了个遍,花了不少钱,可就是不见起色。

堂嫂忧心忡忡的盯了几天,看孩子仍是泄腹啼哭不止,心疼不已,反正看汪秀芝哪哪都不顺眼,做什么都觉得差劲,恨不得亲自上阵教她带娃。

这一天孩子又哭的撕心裂肺,怎么都哄不好,汪秀芝刚哄的孩子差不多不哭了;转眼孩子又拉了一身屎,夫妻俩一边照顾生意一边手忙脚乱的帮宝宝收拾。

堂嫂便深痛欲绝、急不可耐的从梧桐树后面窜了出来,冲到汪秀芝面前一把抢过孩子,手指戳到秀芝面前,口沬横飞地大骂:“你看你,笨手笨脚,连个孩子都带不好!我看你就是孩子的克星、扫把星,又不会生也不会养,怪不得你没儿没女。我送过来白白胖胖的孩子被你带成什么样了,孩子如果有事儿,我跟你没完。”

路过的人和附近的人见状也立即围过来交头接耳指指点点。

汪秀芝被骂懵了,气愤至极,委屈的说:“堂嫂,你讲话别太难听了,我们尽心尽力的帮你养孩子,倒成了我们的错了,你摸着良心说说,你孩子身体怎么样你心里没数吗?”

堂嫂骂道:“我孩子送来时好好的,就是你天生刑克子女的命,害的我儿子身体越来越差。”

“医生看了好几个,都说你儿子是先天体弱,我们出钱又出力,只当是自己倒霉,我们惹不起你,等孩子好了,你自己领回去养!”施仁美面色阴沉,额头青筋凸起,沉声道。

刘奶奶实在看不下去,过来拉开汪秀芝,对堂嫂劝道:

“你要是真疼孩子,就别送人啦。送都送了,就别在这儿唠唠叨叨、指手画脚的。这么小的孩子,偶尔有点小病小灾太正常了。你都生了好几个孩子了,心里还能没点数?你这就是关心则乱,哪有孩子不生病就能长大的道理啊?特别是换季的时候,孩子最容易发烧啦。你说这话也太没良心、太恶毒了,真的很伤人!人家出钱又出力,图个啥?送出去了,这孩子就是别人家的了,跟你有啥关系?你要是怕克你儿子,当初就别送啊!大家都知根知底的,谁家没点事儿啊。你要是实在舍不得,把孩子领走就行,没人会强留的。不过领回去以后,可别再送了,谁家愿意让养子和生母有牵扯啊?那不是白费力气,白养一场嘛!凡事都得讲道理,你说对不?”

堂嫂被说的不好意思,才赌气把孩子往施仁美手里一放,气咻咻地走了。

汪秀芝气的跑回家痛哭不止。等孩子身体养好了之后,便让施仁美把孩子给堂兄家还了回去,无论堂兄怎么道歉也不济事,秀芝心中难免赌一口气,你娃再香也不要,实在惹不起。

夫妻俩也因为这件事伤到痛处,不再提领养孩子的事了。

过了春节,也就是五一年二月初九,李家的老六出生了,是个白白胖胖的女娃,足有六斤重。何淑仪叫她六丫头,取了学名为李怀钰。

何淑仪的奶水不足,便早早断了奶,以前会请奶妈,现在是不可能的了,只能四处托人买奶粉或熬米糊糊喂着。

汪秀芝每回看到粉嘟嘟的六丫头,手臂腿儿如莲藕一般,像画里的招财童子似的。她又忍不住母爱泛滥,每每遇到何淑仪抱着孩子出来晒太阳便会抢着抱抱宝宝,口里还不住地念道:“这孩子皮肤真香,白里透红的让人忍不住想要亲了。”

何淑仪笑道:“宝宝1岁前身上都有乳香,现在断奶了,慢慢香味儿就淡了。”

汪秀芝把脸贴着宝宝的脸,说:“又香又软,真可爱呀,我好喜欢,你去忙吧,我帮你带会儿。”反正她守着烟摊也无聊的很,有个孩子逗趣解闷反而平添了不少乐趣。

何淑仪也巴不得有个人帮着哄孩子,好抽出空来做别的。经常是汪秀芝早上一出烟摊,何淑仪便急急忙忙的抱着六丫头来了。

六丫头和汪秀芝也特别投缘,前一刻还哭闹不休,一到汪秀芝怀里便乖巧起来,让汪秀芝啧啧连声:“这么小,就机灵的呢,知道心疼亲姆妈哄我开心哦。”

何淑仪笑道:“你和她真是有缘!看到别人都哭,只要你呢!”

汪秀芝一听这话,笑得前仰后合,简直停不下来。她觉得自己之前所有的付出和辛苦都是那么地值得,心里头不由得再次涌起了想要领养那个孩子的念头。然而,她又担心会遭到对方的拒绝,所以始终不敢贸然开口提起这件事情。

有时候,何淑仪会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悄悄地往秀芝手里塞上两块钱,脸上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说道:“秀芝啊,你可千万别嫌弃这点儿钱少。我现在真是没有别的办法了,你帮了我们家这么多的忙,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才好了。”

秀芝见状,赶忙把钱推回到何淑仪的手中,故意装出一副生气的样子说道:“你要是再这样跟我客气,那以后我可就不再帮你的忙啦!我是打心底里喜欢你们家的六丫头,如果你的孩子太多,照顾不过来的话,不如就把她交给我吧,我向你保证,一定会好好对待她,绝对不会让她受一点儿委屈的。”

听到秀芝这番话,何淑仪的心头猛地一颤,但她并没有立刻给出答复,只是眼眶一下子变得通红起来,轻声说道:“那样也好啊,能有更多的人疼爱她,对她来说确实是一种福气。”之后,两个人又聊了好一会儿,最后何淑仪带着满心的忧虑和牵挂,匆匆忙忙地回家去继续忙碌了。

每年层出不穷的运动对普通老百姓来说还影响不大,但对李涵琛来说影响太大了,简直处在水深火热当中,留下的民国遗老遗少们都如惊弓之鸟,在上班时恨不得隐身。

李涵琛与何淑仪经过长时间的商议,认为当前局势紧迫,他经过审时度势认为,与其家中所藏金条古董不能在市场上流通;昔日的财物也不敢随意动用;日后不明不白地被抄家没收;还不如将其捐献出去,以换取全家的未来和平安,反正国家有固定的供应补给,日子总是过得下去的。

为了表决心、证清白,也为了自身及孩子们的前途,李涵琛夫妇自愿向国家进行捐献,把家里的古玩字画及房产铺面全部上缴给国家,甚至连自住的大宅子也都捐了出去,一家人干脆净身出户。

李涵琛携全家老幼搬进了公家分的老旧宿舍,一大家子与别人挤着一个堂屋,反而身心轻松了许多。

他煞费苦心想要证明,自己已经是彻彻底底的、真正的无产阶级,要与劳动人民一起同甘共苦,毫不藏私的要为社会主义贡献自己的全部。

这事在当时轰动一时,单位还召开了表彰大会,许多留下的旧员遗老也纷纷效仿,向国家捐献财产,只不过像他这么裸捐的实在并不多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