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辆战车从坡顶一路犁下去,几乎没剩下多少能站立的骑兵。
然后跟在战车后面的冲锋骑队,冲上去一阵猛砍。
很快,清水军骑队就发现,到处是闪动的萤光标识。
想找个鞑子砍,还得四处乱转。
谢重高声喊着:“各甲正组队,往外扩散。”
随着命令一层层传达,一千骑队开始三十骑一队,由甲正带领,往旷野中散开。
纳阑在杂乱的战场上,冲来冲去,最后懵头冲出了战斗圈子。
想调转马头再冲进去砍杀,就听到了谢重的吆喝声。
一句句喊叫声,全是大宗话。
铁真话一句没听到,就连叫骂吆喝都是大宗话。
纳阑呆呆地勒住战马。
这是...败了?
暗影中有一群战马往这边跑过来,有人纷纷叫骂着。
“这些鞑子,跑得挺快啊,这就找不到了?”
“鞑子骑术好,冲得快,逃命当然也快嘛。”
“这他妈黑灯瞎火的,去哪儿找啊。”
纷乱的话语,让纳阑清楚地知道,她的骑队,真的败逃殆尽了。
自己就是再厉害,也抗不住大队的骑兵。
无奈之下,只得悄悄催马往僻静处跑去。
得辨别出方向,往自己的大营走。
热血渐渐冷却,大脑恢复了清明。
纳阑边躲避清水军卒的搜索,一边思考自己的队伍是怎么失败的。
好像冲锋是撞到了一个庞然大物。
当时也没多想,只知奋力拼杀。
现在琢磨起来,是那么不可思议。
温迪罕的宝马估计也完了,自己胯下的战马,还不知是谁的呢。
自己的战队都跑哪儿去了?
纳阑的大脑从清明又开始纷乱。
自己一向以冷静睿智着称,怎变成现在这个蠢样了?
都是林丰这个王八蛋弄的!
纳阑恨恨地骂着。
林丰带队出城时,天已经完全黑下来。
有游骑带路,他们沿着谢重队伍的路线,一直向前。
林丰笑称,自己这是黄雀行动。
就是想收拾那些从战场上溃败下来的鞑子骑兵。
林丰从心底里就没想过谢重会败。
因为有战车加持,又占了先手,能寻找一块有利的地形,以逸待劳。
如果这样还能失败,那只能说...
没想过就不想了,天意难为而已。
程梁和温剑紧紧护持在林丰左右,一众护卫跟在身后,摸黑往前缓行。
行至半途,开始有零星骑兵出现。
林丰让护卫向前,一旦发现鞑子散骑,立刻用弩箭射击。
他估计这是鞑子的队伍被冲溃了,四散逃窜的鞑子骑兵,慌不择路。
再向前行了三五里地,林丰下令停止前进,队伍散开。
三十人一队,慢慢向前推进。
呈扇面兜拦逃窜的鞑子骑兵。
以目前的护卫水平,经过长时间的强化训练,基本与鞑子骑兵相差不大。
林丰一直要求军卒要有团队作战意识。
就这样的战术,对上鞑子骑兵,肯定胜出一筹。
更有夜色加持,又装备精良,鞑子骑兵从前方战场上溃散下来的,几乎没有再逃脱的希望。
林丰的目标则是纳阑。
他判断这次急着出兵的,肯定是纳阑。
因为只有纳阑心中憋屈得厉害,急于想报仇泄恨。
林丰得实现自己当时的诺言。
就是放走纳阑,也能再次将她抓回去。
然后还锁在原来的钢笼里,等着铁真皇室开出优厚的兑换条件。
二百精骑慢慢推进,不知狙杀了多少鞑子骑兵,直到天亮。
林丰不用去翻看那些被杀死的鞑子骑兵,因为纳阑不可能轻易被护卫们杀死。
看了看天色,东方已经发白。
“下马休整。”
所有护卫立刻围成一个圆形阵势,纷纷跳下马来,给战马喂水,刷毛。
仔细检查一下战马的蹄子,卸下马鞍,查看马背有无损伤。
精心伺候好战马,然后才就地坐下来,喝水吃干粮。
林丰寻了一处较高的地势,站在马背上,用千里眼观察四周。
他在判断纳阑有可能逃走的方向。
扫视了几遍,并未发现异常。
太阳已经冒出头来,将阳光撒满田野。
程梁取了水囊过来。
“将军,喝口水吧。”
林丰再次用千里眼扫视一遍,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叹了口气,从战马上跳下来,接过水囊。
程梁连忙上前,开始检查林丰的战马。
喂水、刷毛、整理鞍鞯。
此时有游骑奔过来,找到林丰,疾步来到跟前。
“将军,前方谢重战队大胜,杀敌七百八十有余,战损一百二十。”
林丰点点头,战损达到了一比六,应该算大胜。
“战车呢?”
“稍有损失,并不妨碍继续使用。”
“嗯,他们知道怎么做,继续吧。”
游骑接令,上马离去。
纳阑在漆黑的夜里,慌不择路,催马奔逃。
经过奋力拼杀,她感觉自己的腰椎又疼得厉害,几乎不敢坐在马背上。
但是,她需要离战场远一些,才有安全休息的机会。
强忍着剧痛,咬牙急速冲进夜色里的旷野中。
因为战马跑得越快,颠簸的幅度越大,纳阑的腰也越受不了。
直到她忍不住摔下马背,任战马自行冲了出去。
纳阑趴在杂草土地上,身体几乎不能再动一下。
腰椎就像要断了一般,让她下身开始麻木,两条腿也不听使唤。
她很清楚,如果再强行动武或者骑马,恐怕这辈子就站不起来了。
疼痛之余,越发地对林丰恨之入骨。
不能老趴在荒野中,万一有搜索的大宗骑兵过来,可就不妙了。
纳阑忍痛把身上的铁甲卸下来。
用板带将腰背扎紧,铁甲不能要了,这玩意儿平时防护挺好。
现在对纳阑来说,太过沉重。
浑身轻松了一下,试着慢慢爬起来,往前走去。
手里的长刀当成了拐杖,走得虽然慢,却不敢停留。
一路走到天亮,眼前是一所破败的村落。
纳阑终于松了口气,有这样的隐蔽处,好过一望无际的原野。
这一路走来,也有战马从自己不远处奔驰而过。
纳阑都是趴伏在地,不敢出声。
管他是敌是友,不敢赌。
终于,纳阑寻了一处断墙,在角落里倚墙而坐。
水和食物都挂在战马的马鞍上,此时她除了手里的长刀,啥也没有。
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四处张望了一下。
只有野风吹拂着土墙上的杂草,轻轻晃动,四周寂静无声。
自己身处哪个位置,已经茫然无知。
又一次惨败,让纳阑心情落到低谷。
看来以前都是假象,最让自己骄傲的武艺也好,领军才能也好,都是骗人的。
都是别人因了自己的身份,故意捧着自己。
真相就是,自己啥也不是。
处处被林丰玩弄于股掌之上。
一股强烈的挫败感袭来,忍不住将手里的长刀一横,搁在脖颈上。
还不如就此死了,省得回去丢人现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