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试一试保温。”吃过晚饭,冯素莲对老冯道。
大家确认菜棚子没有漏风的地方,在四个长孔生火,烧热后改成余烬暗火,封住孔门。
看看时间七点半。
“十一点半到十二点还得再燃一遍,才能燃到我们四点多钟起床做早饭,那时可能还要再燃一次。”
冯素莲不确定这样保温能保持多久,只能先按这个时间节点试。
随后又用热水泡豌豆、黄豆,放在暖乎乎的孔洞旁。
“你们这是做啥?豌豆、黄豆都磨豆浆?”许红英几位女兵来看稀奇。
外面也围了不少战士,就见炊事班的生火、封门,像烧窑似的,可里面什么都没有。
“黄豆磨豆浆,做豆腐乳;豌豆催芽种豌豆苗。”冯素莲指了指豌豆。
“?”女兵们眼睛鼓得老大,“弄这么多?”
这小冯一来就大手笔,又是豆腐乳,又是豌豆苗,乖乖,这一下得消耗不老少吧?
不是说细水长流吗?小冯这么做,不怕坐吃山空?
“豆腐乳给大家换个口味,咸菜咸,下饭还费不了多少,比吃豆腐菜划算!”冯素莲给女兵们算账。
老冯听得一愣一愣的,这本家还真会过日子。
“我们老家种豌豆没这么负责,你这又是弄棚子,又是生火,好复杂。”
袁红梅当过县城小学老师,平时也种过菜,豌豆尖并不陌生。
就没见过谁家用热水泡豌豆,还要搭棚子。
“这里是雪域高原,内地的种菜方式不适合,气温太低,只能想办法升温。”冯素莲不好说几十年后有暖棚蔬菜。
“咦,你这么说,好像是这么回事!”袁红梅一想,觉得挺有道理。
“那你这豌豆用热水泡是啥意思?”好奇宝宝谢春红问。
“泡发催芽,这样种到地里出芽快,成活率高。”冯素莲耐心解释。
这些给军部的汇报中都有,想来有些部队没收到,也或许只有炊事班的知道。
“这冰疙瘩地你们怎么挖开的?”许红英觉得奇怪。
“烧地啊,烧了雪就融化,地就软了,一挖一坨土,你们工地上怎么挖?”冯素莲问。
“别说了,全是冰碴子,一天累死累活挖不了多少,你这法子倒是巧妙。”
许红英觉得这新来的女兵很聪明,脑子很灵活,说是没文化,但生活经验很丰富。
得知是种菜,战士们都很稀奇,纷纷表示活久见,第一次见种菜这么阵仗。
不过知道是为了大家吃好,还是很感动。
听说一营、团部每周一顿豌豆苗,那看冯素莲的眼神多了真诚和敬重。
冯素莲和老冯排好班,炊事班战士夜里十一点半起来加一次柴火。
这才回宿舍洗簌。
油灯点着,大家洗了脸脚就吹灯睡觉,就这么省着用,油还是不多了。
床板横着,腿脚还是在地上。
冯素莲后悔,早知该多带一块木板上来,就差一块木板的长度,脚搁在地上冰冷。
都说寒从脚起,脚不暖和,一晚上都睡不好,浑身冰冷。
幸好有个小火炉,燃上一根粗木材,地窝子里暖和很多。
“小冯,你该早来!我们就不用睡冰冷的地上,呵呵。”谢春红躺在木板上,兴奋得睡不着。
“咱们这里有没有大木锯?有的话,给每个战士都铺上。”冯素莲问许红英。
“没有!你们怎么会有大木锯?”许红英觉得奇怪。
“一营的任务是在朗萨河上搭建一座木桥,连通河两岸,方便通行,需要大量木料。”冯素莲解释道。
“你们真聪明,顺带给自己也弄一张床!”谢春红羡慕。
她们上来五年,一路上也修过桥,就没谁想过给大家弄几块木板和架子。
修完一个地方,马不停蹄奔下一个目的地。
心中火热,以艰苦奋斗为荣,甚至潜意识里觉得越吃苦越有觉悟,故而对改善生活条件好像没谁在意。
今天来了个新伙伴,带来好多不同的思想和认知,冲击着她们的思想。
原来建设雪域高原,改变雪域高原,并不只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
还有她们自己身边的一点一滴,包括善待自己。
“小冯,你那血粑是你们家乡特产吧?能说说怎么做的吗?”不怎么说话的林佳丽问。
她来自四二七师三团团部,想着回去有机会吃肉,也弄些血粑,让战士们可以多吃几次肉。
“嗯,我们老家年底杀年猪后,都会用猪血、豆腐和着肉搓成丸子,烘干成血粑,年后慢慢吃。
切成片炒青辣椒、红辣椒,香香辣辣的,吃着可下饭了。”
冯素莲说的其实是几十年的情景,家家户户年底都制作血粑。
五十年代做得起血粑的人家,那得是多富裕的?
她和两个傻儿子吃得起,也是最后那十年。
政府关注贫困户,有贫困补助金,她们年底也能买上几斤肉做血粑。
之前都是半年、一年,甚至两、三年才有机会吃一次肉。
酒鬼、懒汉丈夫赖阿贵活着时,她们娘仨从未尝过,只能闻闻味儿,全进了赖阿贵的肚子。
做血粑时,头发花白的二毛、细毛一整天不出门,守着她做血粑,守着烘烤。
二毛很笨,居然无师自通,学会烘血粑。
烘干后眼巴巴望着血粑,咕咚咕咚咽口水,那傻乎乎的样子令人心酸。
冯素莲煮一个,炒上青辣椒、红辣椒,二毛、细毛开心坏了。
人虽傻,但记得第一筷子肉夹给妈妈,见妈妈吃了,这才高兴地吃肉肉。
俩儿子就着炒血粑,能吃三大碗米饭。
“咕咚!”黑暗中想起几声吞咽口水的声音,特别响亮。
瞬间聊天陷入死寂。
“哈哈哈…”活泼的谢春红最先忍不住大笑。
“哈哈哈…”其余几人也放声大笑,笑到眼泪都流出来。
隔壁几个男兵宿舍听得莫名其妙,今天是怎么啦,女兵这么开心!
脚搁在地上,寒气慢慢往上身蔓延。
冯素莲实在睡不着,爬起来把羊毛口袋放倒,脚搭在上面。
“咦,你这是什么?软软的。”谢春红问,
“羊毛!织毛衣!”
“羊毛?你太厉害了,居然搞到羊毛!”谢春红惊呼,就差坐起来,一惊一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