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禾前脚把程康打发,后脚人家老娘就上门,用头发丝想,都知道她来是为了什么。
张桂侧过身子,道:“程嫂子,什么事儿进院说。”
程母看了她一眼,没有进院的意思,只看着路禾道:“路家丫头,我知道你嫌我们家贫,可康儿对你是真心的,且他每日苦读,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你路家虽然富足,可也不过末等商贾,我知道你路家大姑娘眼光高,想高嫁。”
“我说句不好听,那高门大户的,可看不上一个小小商户之女。”
这一番话,她是高着嗓音说的。
路家从来到青州,并没换过住处,始终是住在这个小院子里。
别说站在院外,便是站在院内,高声说话,左邻右舍,也能听见。
因此她话说到一半儿时,就有开门看热闹的。
张桂脸色变了变:“程嫂子,我不知道你上门来是什么意思,崔媒婆那里,我们可是说明白了的。”
“天色晚了,你且快回去吧!”
张桂说着作势要关门,程母立刻挡住,不让她关。
“你家丫头勾了我儿好些日子,见我家拿不出百两聘礼,就想让我儿入赘,你说我来是干什么的?”
“你别胡说!我家小禾儿此前都不认识程秀才!”
“怎的就不认识?康儿天天给你们送早点,晚上还要匆匆从学堂赶回,去铺子接你家大丫头给送回来,这会儿你们就不认了?”
张桂被她的不要脸惊呆了。
程康就今天早上才塞给她一纸包包子,怎么就变成天天了?
还有路禾天天来去,不是和路平一起,就是自己,这里又有程康什么事儿?
“程嫂子,我家小禾儿每天出入,街坊邻里的都是看着的,不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的!”
别人大家伙儿也许不知道,但路禾每天来去,大家伙儿还真知道。
实在是这么一个小姑娘,开了两个生意那么红火的食肆,他们想不关注都难。
甚至就盼着路禾天天晚上回来。
因为吃小食偶尔会剩下当天的小食,铺子里的伙计分不了,她就会拿回来送给邻居。
这么久下来,路家在街坊里,人缘那叫一个好。
听见他们的对话,立刻有人出声帮路禾证明:“程家的,你就别睁着眼睛说瞎话了,我们见天儿在这儿瞅着呢,路小老板可没和你儿子碰见过!”
“你这怕不是要讹人家姑娘的婚事吧?”
有一个开口,就有两个。
程母脸色变了变,她虽然颇关注路禾,但关注的也就是路禾那铺子有多赚钱,没想到他们家和邻居关系这么好。
看样子想靠谣言逼路禾嫁给程康,怕是不行了。
于是她转头开始专心说服路禾。
“路家丫头,这俗话说,宁做鸡头,不做凤尾。你嫁到高门里,人家都不拿你当人看。”
“我儿子可不比那些富户的公子差,还更有本事,你能嫁给我儿子,是你三辈子修来的福气,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按说这种情况,路禾是要避开的,没有哪个女儿家,是自己谈论自己婚事的。
可一开始路禾就站在院子里,要避开也晚了。
现在又被程母抓着不放,避也避不开,况且她也没想避。
路禾几步走到门口,站在程母面前,低声道:“程大娘,我不想闹的太难看,你们家为什么想娶我,我一清二楚。”
“我是不会嫁过去的,你回去吧,莫要再纠缠。”
“否则事情闹开了,对程秀才的名声不好。”
话罢,路禾后退一步,高声道:“既然都说明白了,那程大娘就快回家吧,天色晚了。”
张桂又要关门,程母再拦。
“我们家真心求娶,你有什么看不上的?小小年纪眉高眼低,我儿百般讨好你,你还折辱他。”
路禾眼中闪过茫然,她怎么折辱程康了?
不就说了句‘我看不上你’吗?
这也算折辱?
“我可没让他讨好我,况且婚事我们家已经拒的明明白白,是你们纠缠在先。”
“真要说折辱,也是你们家想要折辱我吧?你不过是看上了我们家的钱,我手里的铺子,我看得明白,拒婚,有何问题?”
“现在就我们两家知道缘由,给程秀才,给你们程家留了脸,你若再纠缠,我保不准说些什么,到时候看你的算盘,还能不能打响!”
“到时候你再看看,还有哪户人家的姑娘,敢嫁去你们家。”
自己心里打的算盘就这么被别人扒拉出来,程母惊愕不已。
她没想到路禾真的知道自己心中所想,不禁又气又恨。
在她心里,自己儿子是天下第一好,而路家不过是有些钱,算不得什么。
程康娶路禾,是路禾的福气。
她甚至也不觉得谋算儿媳的嫁妆有什么不对,反而觉得是应该。
甚至还觉得,如果不是路禾有点儿钱,她是看不上路禾做她儿媳的。
但这些都是关起门来的事情,不能让外人知道,否则对程康的名声不好。
她狠狠瞪了路禾一眼:“不识好歹!以后你就是哭着想嫁给我家康儿,也门都没有!”
说罢她一扭身,重重踏着步子走了。
路禾被她雷的嘴角直抽。
谢邀,这辈子不嫁也不入你家门。
翌日,官学月休,路禾收获了一只大熊猫小叔叔。
面带倦色,眼眶青黑。
“你晚上做贼去了?”
路溪苦笑摇头:“没有,与同窗一起熬夜苦读而已。”
距离乡试不过三四个月,学子们发奋图强正常,路禾能理解,但……
“这苦读,我能理解,熬夜是熬到多晚?”
“鸡鸣。”
路禾:“……”
她娘每天鸡鸣三遍起。
“你哪个同窗,这么刻苦?”
路溪答:“所有。”
路禾:“…………”
考前焦虑要不得啊。
“可你们这么熬下去,怕是都活不到乡试吧?”
路溪点头:“我也觉得。”
“那你还跟着熬?”
“我本来是不想熬的,但所有人都不睡觉,我躺在那里,觉得很罪恶,就也睡不着了。”
“那有成效吗?”
“有吧……”
“比如?”
“多读了几遍策论。”
路禾无语:“倒背如流?”
路溪再答:“倒背如流。”
“呵呵。”路禾直接呵呵两声:“你信不信我也倒背如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