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见状眉毛微皱。
她这个女儿哪哪都好,就是性子过于冷淡了,一点也不像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
淑妃招手,原婉柔便走到她身边坐下。
淑妃把她的手握在掌中,语重心长道,“婉柔,你这性子怎么这么寡淡,姑娘家也不必那么端持,活泼些也是好的。”
原婉柔垂眸,视线落到宫裙繁复的刺绣图案上,还是一贯的好说话,
“我知道了,母妃。”
淑妃见她这样有些头疼。
明明自己性子也是明艳张扬,怎么生下个女儿跟个闷葫芦似的。
说什么都应得好好的,但那态度是一点都不改。
唉,还是宫中同龄人太少,婉柔小时候缺了玩伴,才渐渐变得这么少言寡语。
当今因早年伤了身子,子嗣缘不好,一生也就五个子女。
一共有三子两女。
长子是当年起义造反时就有的。
那时候环境不好,那孩子长到十岁被一场风寒夺去了生命。
长子死时,当今还在战场上厮杀。
行二的是个女儿,是长女,前几年已经嫁人,住在公主府里。
接着是四妃中的二妃各生下了一子,年岁相差无几。
二皇子较三皇子只大了三个月,不对,现在已经不是二皇子了,在中秋节宴时,二皇子已经被封了太子。
而原婉柔是当今最小的女儿,比太子小了两岁。
因为子嗣少,当今对每个儿女都很爱惜宠爱,只是近日和太子颇有龃龉。
总之,就是因为宫中孩子太少,婉柔小时候缺了玩伴,才长得这么闷的。
淑妃心里一直是这么认为的。
淑妃想了想,又拉着女儿道,“婉柔,你年纪也差不多可以相看了,你可有喜欢的人选?”
年少慕艾,淑妃觉得女儿再跟个木头似的,碰到男女之情应该也会有些少女的羞涩。
然而原婉柔情绪没有丝毫波动,很是平淡顺从道,“母妃,儿臣没有喜欢的人,儿臣都听母妃的。”
淑妃叹气,但转念一想,还真想到了一个人选。
“你可知候阳王世子?”
淑妃说起这些就来劲了,她打发了宫人退下,拉着女儿细细地说,
“候阳王以前跟你父皇也是一起出生入死过,候阳王妃母家虽说有些没落,但到底是以前的老牌世家,教养和见识都是不错的,把候阳王府管理得明明白白的。”
“至于世子,听闻他已经及冠,却洁身自好,修身养性,后院干净得很,连个通房丫鬟都没有,为人也勤勉好学,每天有大半时间都待在书房苦读。”
淑妃最满意的就是世子洁身自好,作为一个母亲,她觉得这种女婿最难得。
淑妃见女儿不说话,又道,“你也别担心王府爵位到了世子这里会降三级,你父皇身前就两个公主,他绝不会让你嫁过去受苦,必不会再让世子降爵。”
也正是因此,候阳王府才一直想要尚公主,就是想保住爵位。
“他们家的爵位还得靠你,必然对你毕恭毕敬,你这婚后的日子过得绝对不差。”
淑妃越说越多,最后原婉柔到底什么态度看不出来,她倒是越说越满意了。
原婉柔安静的听母妃说了许久,没有一丝不耐烦,只是也不怎么搭腔,待母妃说完,她才说,
“那就他吧。”
淑妃见她就这么简单的应下来了,心里又不得劲了。
“你这孩子,什么叫就他吧?这可是你的夫婿,日后要过一辈子的,你得上心。”
原婉柔只是看着母妃,淑妃被她淡淡的眸子看得一噎,她摆摆手,“罢了罢了,你不上心左右还有我和你舅舅替你上心,回去拨你的琴吧。”
淑妃这是不太想看到她了,打发她离开。
原婉柔就起身行了礼就离开了。
当今的宫妃不多,皇后早逝,最高的分位是四妃,底下一众大小嫔妃都不占地方。
且当今对儿女确实不错,每个都拨了大大的宫殿住着。
原婉柔回到自己的景曦宫,景曦宫布置得并不繁华,但却处处摆满了乐器。
目之所及,琴,筝,箫,埙,琵琶,箜篌,各式的乐器陈列着。
宫人上来解开公主的外衣,换了一身轻便纱衣。
原婉柔道,“好了,都下去吧,我一个人待一会儿。”
宫人们也习惯公主的性子了,知道她喜欢一个人待着,看看书,练练琴什么的。
宫人们陆续退下,原婉柔坐到桌边,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完后,开口道,
“刚刚谁在和我说话,出来吧。”
回应她的只有安静的空气。
原婉柔捏着茶杯摩挲,眼底还藏着一份惊异。
刚刚在母妃宫中时,突然脑子里就冒出一道古怪声音,听上去生硬得很,内容也十分古怪。
“02宿主你好,欢迎绑定系统,完成攻略任务即可脱离系统,请宿主加油完成攻略任务。”
这道没头没尾的话在她脑中响了一遍后便消失了。
见那道声音并没有回答自己,原婉柔思忖过后,又问,“是什么攻略任务?”
隔了两秒,那道古怪声音出来了。
“攻略目标:姜悬珠,目前目标好感度:0,请宿主于七日之内提升好感度。”
原婉柔总算从中获取到了一点信息。
姜悬珠,听上去应该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人。
攻略又是什么意思?提升好感度,难道就是让这个姜悬珠喜欢自己?
原婉柔的想法在脑中转了一圈,接着问,“我不认识这个人,我也不知道怎么找到她。”
系统没有说话。
看来系统并不是很好相处。
原婉柔换了个说法,“要是我完成不了任务怎么办?”
系统这次出声了,“目标好感度为0需接受惩罚,任务失败需接受惩罚。”
待原婉柔再问是什么惩罚时,系统又不说话了。
原婉柔最后放弃了和系统交流。
她让宫人去打探这个叫姜悬珠的人,然后跟没事人一样,抱着一把琴悠悠弹了起来。
淑妃的主意注定成功不了,因为隔天,京城中就传来了候阳王世子暴毙而亡的消息。
淑妃接到消息,第一反应就是觉得晦气。
看来这个世子是个无福的。
还好婉柔还没有和他多接触。
原婉柔进来的时候,淑妃正在和贴身宫人蛐蛐陆子卿没福气。
看到女儿,她马上停下,冲女儿招招手。
原婉柔坐到母妃身旁,淑妃握着她的手疼惜道,“婉柔,这次是姓陆的没福气,还好我儿还没有和他有过多接触,母妃差点害了你。”
她絮絮叨叨,“无妨,左右也没有旁的人知晓这事,好男儿还多得是,待母妃再给你寻个好的。”
原婉柔待她说完了,才终于说出第一句话,“母妃,儿臣想去候阳王府吊唁逝者。”
淑妃一愣,第一反应就是嫌弃,“去做什么,平白添了晦气,况且你与那世子又无甚情意。”
说到这里,淑妃眼含怀疑地看向女儿,“莫非,你和那世子……?”
原婉柔:“不熟,没见过。”
淑妃放心了,“那你为何要去吊唁?”
原婉柔想了想,扯出一个谎,“儿臣在宫中一直待着,觉得无趣。”
无趣所有去别人葬礼上找乐子?
淑妃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不过她还是以女儿为先的,婉柔好不容易跟她提个要求,她必是要答应的。
“罢了,你去吧,在宫里确实无趣。”
……
己巳月,秉辰日,宜安葬,挂匾,祭祀,入殓。
候阳王府府前早在两天前挂上了白缎,所有来往下人都身着素缟,右臂系一条白麻布。
没有人敢大声喧闹,说话做事都小心谨慎极了,就怕触了主子的霉头。
候阳王府这几日的气氛可谓是黑云压雨。
原本意气风发点候阳王一夜间似乎老了几岁,面色愁苦。
他优秀的嫡子,唯一的嫡子,居然就这么离奇的没了。
他怨老天。
但他更怨的是自己的枕边人。
王妃将后院把持得严,他一大把年纪只有这么一个儿子,若是有个庶子也好啊。
如今他中年失子,竟面临着后继无人的境况。
卿儿死了,这两天他却见三房隐隐藏着开心,估计已经打着最后由三房孩子继承王府的心思。
自己拼搏半辈子,结果却极有可能将这些拱手让人,候阳王简直要怄死了。
至于老太太,自从知道了大孙子的死讯,那是天天要死要活的,被三房一撺掇,估计也是起了过继三房孩子到二房一脉的心思。
只是她好歹还没明说出来。
要说最惨的还是陆子月。
因为儿子是和女儿在一起时突然暴毙的,侯阳王和王妃都一起怨上了这个往常十分得宠的大女儿。
尽管知道不会是陆子月做了什么,但人都是会迁怒的。
陆子月从前是王府里的头一份,享受到的资源虽然没有陆子卿多,但也是仅次于陆子卿的。
她长得比妹妹们好看,举手投足十分得体,作为侯阳王和王妃的长女,又是个有些聪明的,在府中是很受宠的。
同为嫡女,陆子柔只有羡慕她的份。
但现在陆子月被迁怒,在府中待遇也大不如前,陆子月也撑不起以前那副淡然的模样,在母亲面前小心陪笑。
婉柔公主莅临候阳王府时,侯阳王府一众人都是惊讶的。
随即就是失落,要是卿儿还在该多好啊。
他那么优秀,肯定能拿下婉柔公主,保住爵位。
如今,侯阳王是不奢求那些了。
他现在满脑子里想的都是,到底是趁自己还老当益壮,在后院多努努力,争取再得一子呢,还是从族中过继一个年岁小的孩子到名下。
趁着孩子还小,不记事,才好教。
王妃上前招待了会婉柔公主,但是婉柔公主实在冷淡,王妃说了许久,她就只是点个头。
王妃见公主这么高傲,心里也是不舒服的,她自诩也是个王妃,还年长,公主也太不给面子了。
于是便礼貌笑笑说要去招呼其他客人了。
原婉柔无所谓的让她走了,待人走后,她原本毫无方向的步伐慢慢朝着一个地方走去。
荟星院。
绿竹在妆匣中挑着首饰,姜悬珠坐在梳妆台前,手里把玩着水晶串,有些不情愿道,“绿竹,我非得穿这件衣服吗?一点点颜色也没有,看着就寡淡。”
姜悬珠早上被绿竹叨叨了半天,最终被套上了一件月白纱裙。
这颜色和花样都是陆子卿的喜好,但姜悬珠不怎么看得上,所以尽管料子极好,她也一直将这件衣裳埋在箱底,不曾穿过。
绿竹挑出一根浅淡莹润的白玉簪,斜斜插进姑娘的发髻中,同时好声好气地劝道,
“世子突然暴毙,夫人你可不能穿红戴绿,若是别人瞧见了,会在背后说闲话地。”
姜悬珠直接骂道,“狗屁世子,我才不是什么夫人,以后不许这么叫了。”
绿竹不知道这位主子怎么又生气了,但她伺候了日子,也知道对于这位主子,只需要顺毛捋。
绿竹也不反驳,当即就改口,“是,姑娘你还年轻呢,也是世子没福。”
绿竹打心底里觉得世子没福气。
不然怎么天天好吃好喝、金尊玉贵地供着,养得跟个玉人似地,却离奇暴毙了?
而且绿竹在荟星院也是有些人脉地,听说世子地死状奇惨,身上没有一块好皮。
甚至院中有几个嘴碎的婆子嘀咕着世子是不是招惹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绿竹不关心那些,她只是觉得自己很聪明,早早的不在世子爷身边伺候了。
要知道世子离奇暴毙,王爷和王妃不仅迁怒了在场的大小姐,连伺候世子的大大小小下人也都没有放过。
一人打了三十大板后给发卖了出去。
绿竹还能全需全尾的站在这里,她觉得都赖于自己的先见之明。
姜悬珠听了绿竹的话也是皱了皱鼻子。
“短命鬼倒是死得快。”
她低低骂了一句,她还想世子算账呢,他凭什么骗她?
看来是老天爷看不下去他骗自己了。
绿竹给姑娘挽好了发髻,拿起了桌上的妆匣,准备再给姑娘上上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