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瓦列里被迪米特里搀扶着走进西方面军指挥时,里面特别的安静,只有两盏煤油灯在散发着寂静的幽光。
参谋们都瘫坐在座上,看着地图上象征着西南方面军南部四个集团军的蓝色箭头,面露绝望之色…一些人不住的吸着烟。
西南方面军指挥部已经联系不上绝大多数部队了。
指挥室内烟雾缭绕,紧跟进来的另一名士兵打开帐篷通风。
基尔波诺斯目光看向来人,手中的铅笔不自觉的掉在桌上,参谋们也犹如生锈的机械玩偶般缓缓转头。
看着那个被士兵搀扶的身影-从1941到1942年活跃在各个战场犹如战神般的人物,此刻的他看起来稍显虚弱。
一些参谋的眼里散发着名为‘希望’的东西。
“瓦列里同志…你回来了…”基尔波诺斯有些激动的起身快走过来,他朝思暮想的人终于来了。
可他在接触瓦列里滚烫手腕的时候不自觉缩回手指。
“你发烧了…?你应该去休息…”基尔波诺斯担心道。
“咳咳…没关系…”瓦列里咳嗽两声,声音非常虚弱且又沙哑:“我想先了解目前四个集团军的情况…”
一名参谋给他让出合适的位置,瓦列里被搀扶过去坐在那里。
铁木辛哥从报告中抬起头,他瞪着瓦列里苍白的脸色,仿佛看到去年冬天被德军炮火掀翻的雪原观察哨。
“你现在来能够干什么?一切都结束了。”元帅的讥讽被瓦列里新一轮咳嗽击碎,参谋们听见他胸腔里传出破风箱般的杂音。
基尔波诺斯闻言立刻反驳:“元帅同志,万一有机会呢?”
铁木辛哥没在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自己手中的报告。
“我们现在与前线的主力部队只有博布金集群还有些联系,他们正在向北顿涅茨克方向快速机动撤退…”
“第六集团军最近一次联系是两个小时三十六分钟前,他们给我们发了最后一张正在撤退的电报,随后再也联系不上了…”总参谋长博金少将熟练的向瓦列里汇报道,不时有一两声咳嗽回荡在指挥室内,但这并没有影响他。
“第九和第五十七集团军最后一次联系是在一个小时二十分钟前,他们正在向北顿涅茨克河上靠近,但侧面的德军部队也在持续性的进攻他们所在的位置…试图将他们向西北方向赶…”
看起来德军试图将靠近北顿涅茨克方向的苏军大部队赶回去…
现在的情况简直万分危急,可以说是地狱难度,部队失去联络,德军前进到哪不知道,苏军撤退到哪不知道,西南方面军此刻就犹如一盘散沙。
这三十万的部队…看起来是真的救不了了,唯一的机会是看西南方面军有没有较多的后备部队。
瓦列里接过参谋颤抖着递来的搪瓷缸,热水在杯口蒸腾出细弱白雾。他将脖子上的围巾轻轻拽下,简单喝上一口热水接着问道:“我们有多少预备队?”
“很少,我们现在手中能调用的部队只剩两支缺编的步兵师,一支损失较为严重的坦克师,一支刚刚完成集结的坦克师,和两支装备器械较为完整的步兵团。”基尔波诺斯轻轻摇头苦笑。
瓦列里闻言又喝上一口热水,稍显沉默…这些部队统共加一起不超过5万人,装备肯定不算太齐全,显然是无法抵挡两支德军装甲军的进攻。
西南方面军南钳部队的情况似乎是大势已去…
可苏军此时不能坐以待毙,不能像原历史一样眼睁睁看着超过20大军被德国人吃掉而无动于衷,德军消灭的可是苏军的根基!相当于四个集团军兵力的部队,得死多少有经验的基层军官与士兵?
这也是后来为何铁木辛哥坐冷板凳的原因,白白消耗西南方面军接30万兵力,在期间什么也没做,也是导致南部整条苏军战线崩塌的主要诱因之一。
“基尔波诺斯同志…咳咳…”瓦列里咳嗽两声紧接着继续开口说道:“将我们的后备部队全都填在伊久姆附近…确保给四支集团军留一条撤退道路。”
“同时再派战斗机护航侦察机,快速探明前线情况。…抓紧将德军的推进进度给探明,在将北部充当总预备队不动的第三骑兵近卫军,让他们抓紧赶过来。”
“就凭这些部队能挡住德军从南部进攻过来的部队吗?!”铁木辛哥抬起头看着他问道:“你只是在做无用功而已。”
这支少的可怜的部队撞上德军的两支装甲军,能坚持多长时间也犹未可知。
“那我们也不能什么也不做…”瓦列里抬起头看着铁木辛哥。
在原历史中,进攻哈尔科夫的南钳部队被包围后,西南方面军指挥部就跟摆烂一样没有任何动作,反攻没有,空投物资没有,命令也没有。
最后是包围圈内的苏军部队被压缩在很小一片的弹丸之地已经无法再坚守下去了,各个部队开始向德军部队做决死突围。
许多高级将领,充当支柱的中级将领,以及大片大片的基层军官都死在突围的路上,这对西南方面军的损失是毁灭性的。
苏军根本没有时间,也没有合适的人力来填补指挥层的损失。
苏军与德军的作战本质上都是以伤换伤…后来在战争末期德军遇到了跟苏军初期一样的窘况,没有有经验的士官士兵来填补空缺。
可德国并没有苏联大,也没有这种大纵深,人力不足,再加上自古以来的东西夹击,在双线作战的情况下本就时日无多的德国还没撑多久就凉了。
“元帅…咳咳…元帅同志,至少我们得试试…不是吗?况且…我也不想让这些支部队独自面对…两支装甲军。”瓦列里的呼吸声音像是破风箱一样脆弱,可此刻听着却非常有力量感。
铁木辛哥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在对上瓦列里灼亮的眼神时突然失声。这个发着高烧的年轻人,此刻的目光竟比北顿涅茨河的探照灯更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