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诏现在倒是变成了一个极其守信用的人,答应的人她去寒鸦寺自然是没有说谎的。
第二日清晨便安排她去了寒鸦寺,还给她带了很多糕点,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亲自将她送到宫门口。
“栀栀……”
“路上别把自己饿到了。”
沈栀意听到他的声音,心底莫名有些暖意,朝他扯出一抹笑容来,主动吻了吻他的下巴,赫然一副好妻子的模样。
“嗯……”
“不会的,你放心。”
谢诏眼底满满都是担忧,不把她放在眼皮子底下,总感觉会出点什么事情。
“……”
“有事情只会周夏一声。”
“嗯,知道了,你别操心。”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她眨了眨眼睛,朝他露出一抹俏皮的笑容来,可把谢诏给迷得死死的。
谢诏目送着她上马车,马车逐渐驶离自己的视线,他才默默转身离开回了养心殿。
“……”
沈栀意在马车上,眼神一直盯着桌上的糕点瞧,情绪有些乱糟糟的。
计划了两年了……
马车一路上都非常平稳,去寒鸦色路上也没有出现意外情况,顺利的到了寒鸦寺。
沈栀意一袭华服,寒鸦寺里的僧人都出来跪拜她,她从小到大都是一个唯心主义。
自然是有些相信这些玄学。
急忙将他们都喊起来,又主动捐了香火钱。
“……”
第一次招待她的僧人,已然成了主持,主动为她引路,还笑意盈盈。
“老衲就说您是贵人,会衣食无忧,荣华富贵。”
女人听到他这话,眼底闪过痛色,但,这几年在皇宫的生活确实又好,她还遭什么罪。
也爱他……
他也爱自己。
沈栀意点了点头,露出了一抹还算幸福的笑容来,她朝主持拱了拱手,主动询问。
“师傅可是能算出我的归去之日。”
归去?僧人哈哈大笑,依旧是用上次的话语对她。
“随遇则安,功德圆满便可以回到你原来的地方。”
功德圆满?沈栀意现在有些难以理解这四个字了,究竟要怎么做才能算功德圆满呢?
还是说被困在这里,直到死都不能离开吗?
悲哀和无助席卷而来时通常是最无助。
沈栀意手里捏着三根香,跪拜之时,再次抬起眼睛,眼眶早已湿润了。
她并没有在这边多过停留,而是回到了早已准备好的禅房之中,在里面抄写经书。
脑子里回放着,僧人说的话。
“功德圆满便能离开……”
功德圆满到底是什么呢?
她不知道到底怎么才算是圆满。
窗户那边传来了声响,她微微蹙眉,走过去,将窗户给推开,谢赫一身宫女的打扮,直接从窗户外跳了进来。
身手极好……
沈栀意还扶了她一把。
“没事吧。”
谢赫拍了拍胸脯,笑得格外迷人。
“小事,本王也是从小苦练的人,怎么可能会出事。”
“你就把心放在肚子。”
“我没事,以后你也会平步青云。”
这大饼画的。
沈栀意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
谢赫听到了她的笑声,抬眼看过去,一眼就瞧见了她娇俏的脸蛋,露出的洁白牙齿。
让她看花了眼。
怪不得谢诏喜欢她。
她也喜欢……
冰肌玉骨,细腰如柳条,还有脑子。
沈栀意被她的眼神看着有些毛骨悚然,有些尴尬地舔了舔嘴唇,捂住胸口,警惕:“你要干嘛?”
“谢赫。”
谢赫在她腰肢上掐了一把,笑吟吟。
“不如你跟了我算了。”
“那臭男人有什么好的。”
沈栀意觉得她这个话实在是太好笑了,主动贴了贴她。
“那也是你得不到的女人。”
谢赫耸了耸肩,松开了搂着她腰肢的手,转而,意味深长地盯着她。
“你爱他?”
沈栀意觉得这问题问的有些奇怪。
“爱不爱重要吗?”
“难不成赫王陛下真瞧上了我不成。”
谢赫瞳孔紧缩了下,没有回话了。
而是很识相的调转的话题,说出了此次的目的。
大抵就是目前的形势对他们非常不利,沈栀意眼睫毛颤抖了下,点了点头:“是的,不如……”
她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谢赫听到这方法眼睛瞪得像铜铃,瞬间制止住了她荒谬的想法。
“不行,你真拿自己的性命开刀,我对不起你。”
沈栀意听到她如此坚决的话,轻笑一声:“这就是你跟他本质的区别,他从来不会考虑这些的。”
“……”
谢赫笑了笑,笑的比中药还要苦涩,手掌自然的搭到了她肩膀上。
“没必要的,栀栀。”
“你有前程似锦,没必要为了这些搭上自己的命。”
搭上自己的性命?沈栀意眼底闪过茫然,微微侧过脸来,眼神看向窗外。
“我也想回到自己的世界。”
“不想留在这里了……”
不想留在这里?
“而且,我是他唯一的软肋。”
软肋……
那又怎么样呢?
谢赫自然不可能同意这样的做法,开口反驳。
“你这样做的意义呢?为什么非要便宜他?你死了倒是一身轻松了,他呢?装模作样痛苦几年?能为你去死吗?”
沈栀意被她一连串的话给问呆了。
清醒过来时,她才将这样的想法给驱赶走。
对啊……
这个谁说的准呢。
见她打消这个念头,谢赫在脑子里疯狂搜寻着各种招数,最后,想到了一种药,有些激动地握紧了她的手掌。
“这个方法好像可行,我记得之前种假死的药丸,连续一年服用之后……”
“会造成灯枯,油尽的假象,七天后筋脉呼吸均无。”
沈栀意听到这话,眼睛都亮了。
“真的吗?”
“自然……”
“我明日便是寻得此药,让宫内的线人给你。”
“好。”
“……”两人达成共识,沈栀意便让她赶紧回去,免得引起周夏的怀疑,周夏这条忠心的狗。
简直是……
闻味道就来了。
“嗯,栀栀,一切小心,有任何事情要跟我说,知道吗?”
“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知道了,你快走吧。”
“……”
周夏果然听到了里面的动静,立马推门进来询问她,沈栀意摆手表示没有。
“没事,周大人如若没事,本宫给些酒钱,拿去给你去打些酒喝。”
“属下不敢。”
“那在外头候着,无事不必进来。”
周夏以前总是觉得她软弱如小白兔,现在感觉她愈发像是皇后了,举手投足之间竟然有了些许压迫感。
他出去了,她便潜心抄写手里的经书,抄完便拿去焚烧炉焚烧,下午离开前还求了一张平安符。
那僧人还特意过来见了她一面,他再次提醒她。
“娘娘,万事不可强求,功德圆满之后,自有归处。”
沈栀意点了点头,便离开了寒鸦寺。
谢诏在养心殿内已经化成了望妻石,时不时站在宫门口来回踱步,小福子的有些看不下去了,笑着想要喊自家陛下回宫殿内。
春末的傍晚也是寒冷的,劝不动他,便给他拿一件大氅披上。
谢诏眼底的情绪复杂,这两年愈发患得患失了,每每做梦都是她在东宫时指责自己,骂他抵触他。
每次惊醒时,都会被吓出一身冷汗。
然后,将她抱得紧。
男人觉得她已经成了自己新长出来的血肉,再也无法分割。
看着树梢上爬上来的月亮,谢诏冷峻的眉眼柔和下来,侧头询问小福子。
“你觉得我对皇后如何?”
小福子不知道自家陛下又怎么,问起这个事情。
稍微斟酌了一下才开口。
“陛下对娘娘是真真的好,不仅仅是为娘娘空置了后宫,还给了权利……”
“这几年过得民间夫妻那般,恩爱两不疑。”
而且,自家陛下竟然为了皇后娘娘主动喝避孕的汤药,一个男人喝这些,自然是有损尊严。
但是,他喝了一碗又一碗。
小福子不得不得敬佩。
谢诏叹息一声,脸上逐渐爬上愁绪,是啊,可隐隐约约的,他总觉得她在怨自己。
怨自己对她的恶劣,怨之前想让她做妾,或许这些都只是次要的,毕竟她当时满心满眼都是温言玉。
温言玉……
她最恨自己硬生生断了她回家的路。
谢诏现在愈发清晰的认识到,如果没有情蛊,她迟早得离开自己。
“……”
他身躯高大,此刻微微佝偻着身体,看过去格外落魄凄凉……
小福子瞧见陛下这样,也有些不明所以,想要宽慰,又不知道从哪里开口,只能站在他身边陪着他。
他一直在宫门口等到天黑才瞧见,那边隐隐约约有亮光,前头的宫女提着手里的灯笼,而,她则是被簇拥在中间。
回来了!
谢诏心底的阴霾一扫而空,随即笑开了花,朝她的方向小跑过去,完全就像是一只大狗,瞧见主人回来。
朝主人扑去的模样简直让在场的宫人都目瞪口呆了。
陛下已经对娘娘爱入骨髓了啊。
这么热枕。
简直……
沈栀意还没有回过神来,就被一个温暖的怀抱抱住,然后被抱起来,在空中旋转了两圈。
她有些慌乱的拍打着男人的肩膀,惊呼一声。
“干嘛?这里这么多人看着呢,给我留点面子啊……”
谢诏不在乎面子,直接将人打横抱进了怀里,头颅微微扬起,像是打了胜仗的将军。
他眼睛泛着亮光,语气轻快。
“皇后可算是回来了,对,好好补偿我。”
“我可是在这里等你了你一下午……”
沈栀意觉得他有些莫名其妙,但心里还是软了下来。
小声嘟囔了一句。
“我也没让你等啊。”
谢诏也不想计较,只是轻笑出声。
“我就是想等你回来……”
掌灯的宫女看着他们两人之间的互动,相视一笑,小福子也跟在后面,吩咐他们快些传膳。
养心殿内灯火通明,谢诏自然的将它放置到了矮榻上,然后,握住她两只冰冰凉凉的小手。
他的手也是冷的,便直接将她的手贴上了自己滚烫的胸口。
“栀栀……”
“今日如何?还顺利吗?”
他半蹲在自己面前时,让她稍微有些恍惚,还是点了点头。
“很顺利……”
“我还给你带回来一件宝贝。”
“什么?”
她一说宝贝,男人便来劲了,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她的脸。
这样的直视让她脸上有些滚烫。
咬了咬牙……
“你……”
“你别一直看我,我有点害羞。”
谢诏感受到她的手回暖,便主动坐到她身边与她平起平坐。
“嗯……”
“你浑身上下我哪里没有看过?害什么?”
“你不懂……”
她双手抱胸,脑袋微微侧向一边,活脱脱就像是一只生气的小兔子。
在这种小事上,谢诏总是最先服软低头的那一个,比如说此刻。
谢诏想都没想就将脑袋给凑了过去,有些凉的脸颊直接贴上她的脸蛋,凉飕飕的感觉,让她一秒就有些忍不住想笑。
她笑着去推他,从怀里拿出那一个为他求回来的平安符。
语气有些像是在打发叫花子。
“拿去拿去……”
他接过那平安福,明黄色的布袋上面写着平安,他看着平安福,心底愈发暖。
当着他的面将平安符放到了自己心口处的位置。
“好了。”
“既然回来了,便用膳吧。”
“嗯。”
他们两人吃饭不分你我,更加不会让人围观伺候,小福子已经习惯了,不过今日退出比较晚。
他竟然瞧见,陛下在给娘娘布菜,还亲自为她挑掉鱼肉里的鱼刺。
光影浮动之下,有种莫名的温馨感。
小福子也只敢瞧一眼,便匆匆离开了了。
沈栀意看着他在挑鱼刺,忍不住发问:“你以前伺候过其他人吗?”
谢诏不知道她的脑子里整天在想些什么,自己都不知道跟他解释多少遍了。
自己只有过她一个……
她还不信,还问呢。
“我不像只有过你一个人的样子吗?”
沈栀意低头吃着他夹过来的鱼肉,认真思考了一下,摇了摇头。
一点也不像,他一开始在榻间便不像新手,像是久经战场的老手了。
谢诏被她给气笑了。
“我们男子在这方面自然是无师自通,不然,怎么让你满意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