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他身形一晃,就出现在了缺砖少石的浴池边。
垂眸盯着满池的血水,帝师冰蓝的双瞳缓缓变得有些幽暗,察觉到自己指尖在颤动,他重重一抓,把手负在了身后。
薄唇微动,低沉话语中带着些许不解:“明明可以躲开,为何?”
话落,没有任何的回应,就连池中的血水都不曾泛起一丝涟漪。
沉寂片刻后,亦是如此。
帝师眸色闪动,微微偏头间眉头居然拧紧得厉害,就连衣襟处都出现了明显的起伏。
又是这种感觉……
头,又开始痛了。
莫不是死了?
他拂袍,欲俯身手探血水。
恰在此瞬,平静的水面竟然翻腾起来。
两只与鲜红血水格格不入的雪白手臂,从里面霍地探了出来,意外的不沾染半点血色。
一把就揪住晃动的白袍,狠狠往下一扯!
与此同时,暗焰腾起,迅即顺着浴池边缘点燃,转瞬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火圈。
帝师刚泛出体外的冰蓝灵力,被烧了个精光,等灵力再现时,人已经噗通地落入了水中。
一切动静,半个呼吸都不到,显然筹谋已久。
“哈哈哈哈。”
“帝师,哦不,这位神尊大人……”
水面动荡,官荀从中探出,把发丝往后方抹去,看着面前跌靠在浴池中头发有些凌乱的人,忍不住咧嘴笑出了声:“你的气息怎么突然间如此混乱?”
帝师视线在水面一扫而过,落到了那张充斥着愉悦的脸蛋上,他神色默默,眼中暗色仍在,气息却是恢复了平稳,不适的异样也在瞬缓缓消失。
是他大意了。
他垂眸,也没说什么,身形一动就要起身离开。
就在动身之际,腰间被人用力一拉扯,衣襟松垮,衣袍也就顺肩滑落,露出来线条分明的肌肤。
“你…好大的胆子!”他脸一沉,当即手扯衣袍想要穿好。
涟漪不断的水面赫然静止,周边的暗焰也开始有扑灭的迹象。
莫名的重压袭来,官荀登时收敛笑意,也不再捉弄人了,抬手就重重地拍打在了那结结实实的胸膛上。
啪嗒的声响打断了无形灵力的席卷,也打断了帝师的动作。
感受到手下人忽然僵硬的身体,官荀不用看也知道对方的脸色肯定很难看。
该死的,和这人对峙必须接连点火,绝不能让其有动手的机会。
“既如此……”官荀掌心灵力急涌而出,一把泛着寒芒的锋利匕首霎时凝聚在手中。
她指尖绕动,匕首转向,刀刃竟朝向自己。
臂膀轻抬,就把匕首递到了帝师面前,扬手可接的位置。
“何意。”他略带困惑。
此话刚落,等来的不是回应,而是眼前人手腕猛然绷紧,紧握匕首狠狠地刺向自己心脏处!
帝师眉一蹙,紧扯的手霍然松开,也顾不得散落的衣袍,一把抓向眼前挥动着的手腕。
即便他速度很快,但官荀下手的速度一点也不比他慢,在被握紧手腕的那瞬,匕首锋利的刃尖已经穿过衣裙布料触及到了肌肤上。
没有预料中的鲜血四溅,匕首竟在霎那虚幻一下,消散在了空气中。
帝师动作微顿,迅即松手重新拂衣掩体,语气比方才冷冽不少:“戏弄我?”
“噗……”
一声嗤笑算是回应了他的质问。
继而,就看到眼前一直垂首的人悠然地抬颚,湿漉漉的发丝紧贴额前及双鬓,看起来却一点也不狼狈。
官荀长睫一颤,架于上面的水珠顺势抖落,滴在水面泛起一圈细小的涟漪。
她高举方才被紧抓的手,怼近到对方眼前,示意他看腕间严重泛红的手指印,旋即狭长的美眸一弯:“你的气息,又乱了。”
调侃入耳,帝师视线从她手腕扫过,落到那双微眯的黑眸上,随后鼻息一重,扬手就拂开伸过来的手。
官荀看似心情很不错,丝毫没在意,唇边的笑意不减反增:“我赌赢了。”
“赌?”
“对。”官荀点头,黑眸幽幽目不斜视,一字一句开口,“赌你,不忍伤我。”
闻言,帝师冰眸竟不可察觉地微滞,转瞬又掩了下去,被无尽的冰冷取而代之。
“胡说八道,你的性命我随时可以取……”
话说一半,就被突兀的巨响打断。
“咔嚓,砰!!!”
之前被暗焰烧成黑炭摇摇欲坠的木梁,终于是支撑不住砸散在地面上。
官荀寻声随意地扫了一眼,忽而耳尖微动,视线投向一直敞开的殿门口。
刚颇有深意地挑了挑眉毛,几道各异的身影就咻咻咻地闪现在院落里。
人影还未定,厉声的呵斥就已经传了进来:“竟如此放肆!胆敢在侧陀殿放火?!大晚上的,火星点子都飘到我殿中去了,把我精心培育的花植都烧没了!”
“岂有此理,即便责罚不得,老夫今日也得好好教教你什么是规矩!”
怒声可带着不少私人的怨气,来人正是北移真君以及几位座下弟子。
见门敞开,他领着人愤愤踏入。
当看到一片狼藉的殿内时,北移真君愣神过后赶紧返回院落看了看高处牌匾上雕刻着的字。
再三确认才敢相信这就是那个金碧辉煌的侧陀殿。
“师父,这……”弟子们也是面面相觑,惊得一时哑言。
“怎,怎么回事?!”北移真君失声大喊。
“老头,这么晚了找我有事?”官荀转身,手肘撑于破烂的浴池边缘,“难道是来修宫殿的?”
听见拂水声,北移真君当即双目一闭,麻溜地转过身,气得脸庞直抽:“你这无礼之人,不知廉耻!”
自己想多了不说,还呵斥着让弟子们也一并转身。
“师父?她……”弟子试图解释。
“她什么她,我平时怎么教导你们的!”
“不是……师父,她身上有着衣裳。”
“……”听到这话,北移真君沉默片刻后才干咳几声,老脸的皱纹里夹满了尴尬。
他怒瞪官荀而去,脸庞马上又换上了厉色,转言责骂:“你知晓这是何处吗!竟敢火烧九重宫!”
“哦,有人非要找我切磋。”官荀手抚脸侧,漫不经心道。
“切磋?!”北移真君怒火中烧,什么切磋会在宫殿内,他们九重霄又不是没地方切磋。
净会胡扯!
就在他欲怒骂一顿时,忽而瞥见浴池的另一侧,官荀的侧后方还有一个人影。
也没等仔细看清,他火气直冲脑门,后槽牙狠狠一咬,抬手猛指而去:“是谁!给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