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整齐的房屋像是一座座墓碑，林立在苍茫的大地之上，狂风吹卷着迷雾，仿佛巨兽吞吐的呼吸。
走在匠人村的小路上，楚辰安内心的不安感愈加强烈，他似有所感的停下了脚步，转身看向了村子最中心那棵发光的巨树。
发光树是匠人村先祖所创造的，就连精通炼化之术的人炬都没有看出其根脚，只是说这是一棵有自己思维的树，它在漫长的岁月中俯瞰着这方世界，将自己的光芒毫不吝啬地抛洒向村子。
大坟里的所有光芒都依托于烛龙的烛照之力，如果不借助烛照之力便会迷失在有着乱界效果的迷雾里，最终堕入属于不死民的国度。
匠人村的先辈利用烛龙面具燃烧生命和灵魂得到烛灰，点燃盛有烛灰的神龛便能让迷雾褪去，让后世子孙不至于堕入“不死”。
这是一种很古怪的生态，就像是人生活需要氧气，而氧气由生产者释放，人死掉之后又会被分解者分解，成为供给生产者生长的养料。
而发光树的光芒显然并不属于烛照之力，它也不需要以灵魂和生命作为燃料，就那样没有任何支撑地燃烧了如此长的时间。
任何力量的获取都是有代价的。
这是人炬作为一个曾经高境界神通者的看法，而且似乎他的过往让他对此有很深的感悟。
所有的力量都不是无根之水凭空出现的，人得天授而开灵智启神通，神通者所获得的能力更像是和“天”的借贷，需要为“天”奔走忙碌完成其目的，同时这种“代价”也会以不同的形式反馈回来。
人越强大所需要的物质就越多，就好比胃口越大的人吃得也就越多，神通者强大到自身都无法承担这种代价，便会开始影响“世界”，从外界来获取力量偿还代价。
在人炬看来“天”和“界”并不是一样，“天”在以这种方式攫取“世界”的养分，通过豢养神通者这种方式来影响“世界”。
这个世界之所以诡异无状，便是因为被强者影响了太多，有人抽走了气运，有人抽走了记忆，有人抽走了历史……这个世界所付出的代价太多，以至于变得残缺而不完整。
人炬本身记忆就混乱不全，对于这些事情的阐述又非常模糊，楚辰安也仅能对此做出一些自己的推测，不过也让他对于力量和代价的关系认识大为改观。
就在楚辰安看着发光树出神之时，他忽然觉得发光树的光芒似乎熄灭了一下，在天地暗淡的那一瞬间，一种奇妙的联系出现在了它们之间，就仿佛一只大手猛地握了一下他的心脏然后又快速松开。
一切都只发生在刹那之间，快的就仿佛是楚辰安的错觉，他惊愕地侧头看向人炬，却发现他似乎毫无察觉。
“你刚刚没感觉到吗？”
人炬伸出手挡在两人面前晃了晃，发光树的光线从他指间穿过。
“嗯，这树的光比前几天变暗了，应该是钟响之后发生了什么变化。”
一边的刘麻子也伸出手比划了半天道：
“和前两天没区别啊，你俩一天天神神叨叨的。”
楚辰安则是被人炬的话吸引了注意力，他发现发光树的光确实比从前稍微暗了一些。
“确实暗了一些，很细微，不留意的话很难发现。”
刘麻子不耐烦地扯了扯两人的衣服：
“走吧，走吧，人家村长等着呢。”
……
刚一靠近村长家的大院子，楚辰安忽然有种过年的感觉，因为不仅他家里围了一堆人，里面还时不时传出杀猪的声音。
“妾要见国君，妾是言贵妃啊，啊啊啊……”
一阵骚乱之后响起了村长周大年无奈的声音：
“你能去哪啊，这外面到处都是怪物，你出去就是送死。”
又是一阵骚乱。
嘹亮又中气十足的女声再次响起：
“妾虽不才，但已经心有所属，尔等莫要囚禁于我……”
楚辰安差点笑出声来，隔着院墙他都能感受到周大年的无奈，老头的声音都发颤了。
“哎呀，小丽啊，你别闹了，消停会儿吧……”
楚辰安分开人群走了进去，一眼就看见了满脸愤怒之色的历丽，还有躺在地上抱着腿的周大年和他儿子。
历丽是个看起来有些微胖的女人，而且因为遗传了历家的血脉，比一般的女子看起来要强壮许多，所以周大年和他儿子拉得很费力。
周大年一看到人炬就大叫了起来：
“高人救命啊，你快看看我儿媳妇，她这疯病犯了快一天了，不吃不喝的，我怕她身体出问题啊……”
楚辰安站在历丽的面前，历丽的脸虽然因为大吼大叫而有些发红发涨，但是她的眼神之中却有着说不上来的迷茫和怪异。
这让他想起了在院子里见到的利川，两个人的神情可以说是非常相似，有种和正常人类的疏离感。
楚辰安伸手在历丽的面前晃了晃，历丽一副吃人的样子，张嘴就要咬他。
“以前有这样过吗？”
周大年摇了摇头道：
“从来没有过，我儿媳妇一直都脾气很好的，干家务事也从不含糊，和我儿子感情可好呢。”
楚辰安接着问道：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周大年皱眉道：
“自从白天分开之后，我回到家就这样了，之前啥也没发生，好端端地忽然就这样了。”
楚辰安继续问道：
“有吃过什么奇怪的东西吗？”
周大年摇了摇头，然后转头看了看他儿子，他儿子也是一脸懵地摇了摇头。
楚辰安转头看了看人炬，人炬这次没有靠近历丽，伸出手掌隔空对着她的肚子轻轻一探，历丽便一阵干呕，将腹中之物全都倒了个干净。
人炬的手对着那团呕吐物轻轻一拉，那团呕吐物中有一些组织碎片轻轻飘起，很显然这些组织来自于人体。
“这个你认识吧。”
随着人炬的手指轻轻转动，那团呕吐物中有一个小木片轻轻飘起，上面似乎还雕刻着什么，似乎是个木刻的饰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