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五岳山人道。
青鸾扬起眉梢:“怎么?难道你没有利用敬王?”
她若有所思,往前倾了倾身:“还是说,敬王不是你的狗,但你却是他的?”
五岳山人脸色沉沉:“休得胡说八道。”
青鸾长声一笑,往后一仰,斜倚在扶手上:“我以前果然看走眼了。”
她歪头看着五岳山人,嗓音蓦地变得冷凛:“可我想不明白,你如果是敬王的人,跟着他有什么好处?他毕竟——是个瘸子。”
五岳山人微眯了眯眼,双手扶在案角。
他有一双略显粗糙的手,指骨宽大,指甲边缘修剪得极为整齐,这双手像是拿笔的手,有的时候又不太像,比如现在。
他手背的青筋一根根凸起,像虬结的树枝,仿佛下一刻便要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青鸾警惕地盯着他,慢慢坐直身体,低声警告:“这艘画舫上都是我的人。”
五岳山人低低笑了起来:“都是你的人又如何?”
他一只独眼中闪烁着慑人的厉芒,如一条巨大的蟒蛇紧紧缠住青鸾的视线。
青鸾冰冷的面色绷得更紧,鬓角隐有薄汗渗出。
“砰”地一声,两人之间的几案忽然碎成数块,砸在地板上。
“副使!”
屋外传来几声急问。
“副使,您还好吗?”
“退下!”
青鸾一声喝斥,屋外脚步声与人声霎时静止。
青鸾的身子仿佛钉在椅中,坐在原处一动不动,她的目光死死盯住五岳山人,过了好一阵,慢慢开口:“方才算我失言。”
说完,一颗豆大的汗珠沿着额角滑落。
五岳山人沉沉一笑:“看来你这个副使并非浪得虚名,难怪白鸟阁阁主也会死在你手里。”
青鸾脸色发青,一字字道:“过奖。”
话音未落,她蓦地喷出一口鲜血,脸上血色顿失。
五岳山人笑着甩了甩袖,两手拢入袖中,周身的气势瞬间平复。
“可惜还太年轻,过于沉不住气。”他淡淡道,“打听我的底细,对你全无好处。”
青鸾深吸一口长气,缓缓吐出:“你干的事越来越危险,不问清楚,我们如何安心?”
“你就算知道了又如何?”五岳山人笑笑,“你若不知道,我们还算合作,你若知道了,你这条船就再也靠不了岸。”
“靠不靠得了岸,你能说了算?”青鸾哑声道,“我要见敬王。”
“他不会见你。”五岳山人道,“我们在京中的一切行事都与他无关。”
青鸾心中一寒:“他想让我们做他的替死鬼?”
“替死鬼?”五岳山人呵地笑了声,“青鸾,不要太高看自己,你们不过是一群叛逃白鸟阁的乌合之众,主子看你们有点能耐,就赏你们一口饭吃,如果说我是他养的狗,那你们连狗都算不上。”
青鸾从未被人如此羞辱,脸色数度变幻,眼中溢出一股怨毒。
“敬王到底想干什么?”她不死心地问。
“你说呢?”五岳山人不答反问。
青鸾沉默许久,仿佛自言自语般低声喃喃:“他天生残废,不可能坐上那位置。”
“天底下没什么不可能,”五岳山人道,“便是搬出祖宗家法,那个位置都该是他的。”
青鸾浑身一震:“你说什么?”
说完她又立刻紧紧闭上嘴,显然知道不该多问。
五岳山人却不给她后悔的机会。
“总有一天,你会知道为什么。”他淡淡道,“你是个有野心的女人,主子一直很欣赏你,你若死心塌地为他卖命,将来功成之日是,少不了你的好处。”
青鸾眼珠动了动,没有接话。
五岳山人道:“自从你们来到京城,主子就知道,你一定会沉不住气,想要调查我们的底细,可是你本可以不接这桩买卖,是你的欲望驱使你来到京城。主子说了,你和他是一路人,你不甘屈于人下,他也同样如此,所以他愿意给你一个机会。”
青鸾沉默半晌:“这真是他说的?”
“你可以不信,”五岳山人道,“但你很清楚,我要在这儿杀了你易同反掌。”
青鸾瞳孔微缩,看向他的手,终于出声:“万一事败怎么办?”
“主子运筹帷幄,绝不会败。”五岳山人信心十足,“虽然我们的计划遇到了一些波澜,但平王一党已彻底失势,接下来迎接我们的将是一片坦途。”
青鸾踌躇片刻:“若是事成,我有什么好处?”
“随你挑。”五岳山人道,“无论是进宫当娘娘,还是又组建一个白鸟阁,主子都能遂了你的意。”
青鸾拂了拂鬓发:“空口无凭,你说了不算。”
“可你只能听我的。”五岳山人道,“除非你能干出点儿大事让主子满意,否则你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格。”
青鸾眉心微皱:“你们还要我做什么?”
“主子说,封十二活着回京,他很不高兴。”五岳山人道。
“封十二武功高强,身边还有一群誓死效忠他的侍卫,我很难下手。”青鸾道。
“你不是还认识个丙七么?”五岳山人道,“她身后的靠山,可查清了?”
青鸾沉脸摇了摇头:“我让人在白鸟阁的档案中查过她的履历,没有任何问题,还有她这些年住过的地方,也没发现任何线索。”
“她不会凭空出现在封十二身边,”五岳山人道,“主子怀疑她已经将你们的身份泄露给封十二,这个人必须尽早除掉。”
“她住在封十二府中,同样不好下手。”
“堂堂白鸟阁副使,怎么变得这么畏首畏尾。”五岳山人冷冷看她一眼,“本想指望你们查清她的来路,既然你迟迟查不到,那就不用查了。”
“直接灭口?”青鸾问。
五岳山人冷笑一声:“一个小小的丙七,谅她也碍不了主子的事,光杀了她有什么意思,倒不如用她来拖其他人下水。”
“你想怎么做?”
“你忘了她身边的人是谁?”五岳山人问。
青鸾瞬间醒悟:“封十二?”
“不止。”五岳山人语气寒凉,“除了封十二,还有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