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州，黑莲教。
“阿嚏——”
皓玄真人忽然背后一阵恶寒，裹了裹身上与夜玄款式相同，只不过是白色的大帽长袍，狠狠打了个喷嚏。
这主祭坛上并没有起风，怎么他突然感觉到这么冷。
不过皓玄没有多想，喷嚏过后抬起头来，看着眼前这个老熟人凌清清。
如今他这个前亲传弟子，与在北荒拥月宗的时候，简直判若两人。
在拥月宗时的凌清清，是宗主的亲传弟子，又是北荒第一豪富世家凌家的大小姐，很是骄纵任性。
走到哪儿都是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
但是眼前的凌清清——穿着最常见的农家的粗布麻衣，头发也是随意盘起，上面虽然簪着饰品，但是都是普通的货色，连一件能够得上品级的灵器都没有。
要不是这张脸生得还是有几分姿色，看得出曾经是细心呵护过的。
那凌清清就跟山下莲镇上的村妇没什么区别了。
皓玄有些不悦地皱了皱眉。
凌清清怎么也到上仙界来了？
看她现在这落魄的模样，不会是想方设法打听到了自己的下落，所以赶过来投奔的吧？
他沉着一张脸等待着凌清清的反应，没有半分他乡遇故人的喜悦。
凌清清也已经从见到皓玄时的震惊、错愕然后转为激动中冷静了下来。
在中州这段寄人篱下看人眼色的生活，让她对他人的情绪更加敏感，已经懂得看眉眼高低了。
现下她能很明确地感知到，好像皓玄真人并不欢迎她……甚至，不想见到她？
站在一旁看着这两人从一见面就半个字没说的夜玄，此时也一头雾水。
这个女人不是认识他这哥哥吗？
他让二人见面了，怎么一句话也不说？
他哥皓玄也真是！
刚刚让人去通知他时，来得倒是挺快，怎么来了也不说话？
而且看皓玄这个架势，好像并不怎么待见这个女人啊。
他咳嗽了一声，打破这诡异的沉静。
凌清清好像突然从梦中回神一般，深吸了一口气，跪倒在皓玄真人的脚边，“不孝徒儿，拜见师尊。”
“师尊？”
皓玄冷笑一声，吐出的两个字毫无温度。
自从他受伤之后，身体大受损，连声音都变得不似以往还是一宗之主时温润，
现在他的声音像是粗粝的砂纸一般，听得凌清清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拥月宗已经不复存在，我也不是什么宗主。况且我听说你到这中州之后也拜入了凌云剑宗，如今你这一声师尊，我可是受不起。”
这几句话说得凌清清心头一凉，看这样子，皓玄现在对她可以说是丝毫不念旧情。
她暗暗咬了咬牙，这个小心眼的老东西，肯定是因为将穆景宁之死也怪罪到了她的身上！
毕竟她也曾经在皓玄手底下学习了多年，十分了解皓玄真人真实的脾性。
当时还是一宗之主的时候，这个老东西还端着架子，平日里一派公平公正的做派，实际上心偏得都不知道哪里去了。
如今他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皓玄真人，再也不用伪装那副平和的模样，自私阴暗的嘴脸彻底暴露！
哪怕事情已经过了很久，这个睚眦必报的老东西，肯定还在记恨当日她勾引了穆景宁，所以才得罪了楚澜，让他落得今日这个下场。
凌清清深吸了一口气，忽略皓玄的明嘲暗讽，拜在地上没有起身，
“师尊您说的这是哪里的话，哪怕拥月宗被小人算计不复存在，弟子也得您教导多年。
哪怕只有一日的师徒情谊，您也是我师父，怎么当不起弟子的这一拜？
并且弟子入那凌云剑宗也不过是权宜之计，如果弟子真的一心贪慕大宗门的资源与修炼环境，又怎么会放弃了凌云剑宗，跋山涉水到这黑莲教来找您呢？”
凌清清字字诚恳。
旁边的夜玄都要被她感动了。
她说的对，如果这姑娘贪图的只是修行资源或者是宗门实力，她确实不用再找到黑莲教来。
虽然他们黑莲教并不差，但是凌云剑宗作为中州第一大宗门还有什么不能满足她的？
皓玄可不像他这个弟弟夜玄那样头脑简单。
他知道凌清清是个怎么样的人。
凌清清从前在拥月宗便是，无利不起早。
凌清清虽然说她自己一直心里惦记的都是他这个师尊，惦记着曾经的师门情谊所以离开了凌云剑宗，但是这番话落在皓玄真人耳朵里，
他的解读就是凌清清肯定在凌云剑宗捞不到好处，所以权衡之下，来黑莲教抱他的大腿了。
什么一日为师终身为师这种狗屁话骗骗旁人可以，可是骗不了他！
当时他那唯一的儿子穆景宁和这凌清清，好歹也是有过一段情，甚至都已经合灵到了相互交融的地步。
但是自凌清清见到他，一个字都不曾提过穆景宁，只哭诉自己是如何挂念他这个师尊。
哪怕她已经知晓穆景宁已经被楚澜杀死，难道一句遗憾和一点悲痛都没有吗？
这个女人！
感情在她这里不过都是换取人心的工具！
皓玄看着跪在他脚边的凌清清，目光彻底冷了下来。
“凌清清，你我二人已经许久未谋面，其中发生了那么多事情，沧海桑田，人心易变，我俩现在说是陌生人都不为过。
你若是心底真如你嘴上所说，永远把我当你的师父，那也是你的事情，
拥月宗已经不复存在，我已经不是宗主，也不再是任何人的师父，你要是想从我这里谋得什么，或者对黑莲教打什么主意，我告诉你，趁早死了这条心！”
凌清清跪在地上，听得这番话脸色刷白。
皓玄这个老东西一点希望都不给她，直接把她拒绝于千里之外了？
不，不行！
她一定要留在黑莲教！
林虚意拼死救下了她，这个机缘她不能浪费！
如果不留在黑莲教，她也没有其他路可以走！
中州这个虎狼之地，她若是没有靠山，光凭着她自己孤身一人，几乎找不到什么修真资源。
而且她几乎就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说不定那双眼已瞎的韩智脱身后已经开始派人正在追杀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