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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旗 > 其他类型 > 冰心美人怜 > 第40章 羌吾之变(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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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这男子长得过于秀丽,南宫皓月第一次与男子咫尺相隔,看清他的五官后,脸上的惨白还是火辣辣得烧起来。

或许是因为这个男人的气息扑面而来,她在两人之间放了一本书,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前方,语气冰冷地警告道:“如果你再这样靠近并窥视我的脸,我会毫不犹豫地把你赶出去。”

无涯脸上露出一副不正经的笑容,眼神故意飘向别处,嘴角却还挂着一丝笑意,调侃道:“姐姐长得如此美丽动人,闭月羞花、倾国倾城,不知道有没有心仪的如意郎君呢?”他心想,到底什么样的绝世佳人能配得上这位如同从画卷中走出来的女子呢?

她轻轻地抬起眼眸,慢慢地把书卷放在身边。此刻,她的内心早已没有了爱情的位置,只有无尽的孤独和寂寞陪伴着她度过每一个日夜。

秋天的寒意越来越重,树叶凋零,仿佛女子的青春岁月逐渐消逝,容颜不再年轻。

“心中没有杂念,自然不会有情爱的羁绊。人生漫长而又无趣,是否找到合适的伴侣都无关紧要。”

那便是没有喽,如此冰清玉洁的仙人落入人间,不食烟火,一尘不染,好似明玉落入清池,煌煌可见。

无涯起身来到桌前,先是为自己和对方分别添置了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水,然后又仔细地摆弄起了茶具。只见他先是轻轻地抚摸了一下茶壶,确认水温合适之后,便将壶中的水缓缓倒入了水槽之中。

接着,他在一旁小心翼翼地打开了茶盒,从中夹取了些许茶叶。无涯将茶叶凑近鼻尖,轻轻嗅闻着它散发出的香气。这种味道与以往所喝的完全不同,让他感到无比新奇。

无涯小心地将茶叶投入壶中,并细致地清洗了一遍。这一系列动作,都展现出了他前所未有的耐心。而一直观察着涯一举一动的南宫皓月,则对他如此安静的一面感到十分诧异。

无涯再次向壶中注入热水,待茶叶渐渐舒展后,茶杯中的茶汤呈现出一种淡雅的浅绿色。然而,无涯却毫不犹豫地将这泡好的茶汤倒入了水槽。

紧接着,他又迅速地向杯中重新注入热水,然后将泡出的茶汤倒入公道杯中。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两杯茶的出汤时间先后有序,丝毫没有任何冲突。最后,无涯端起其中一盏较小的茶杯,恭敬地递给了南宫皓月。

南宫皓月小心翼翼品茗后,嘴中倒没有比平时喝得有些苦涩,茶喝了三口,胃口极佳,她竟不知他比自己更懂茶艺,倒是可以请教一番。

“我见你脸上没有半点生气,姐姐可是患了顽疾?可曾请明医诊治?”他半跪在南宫皓月身侧,灵动的眼睛半点不拘束看着她的脸。

南宫皓月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如此虚弱的样子,于是便想要掩饰一下,轻轻地摸了一下脸颊,果然是冰凉的。

她故作镇定地说道:“这是我从小就有的毛病,找过很多郎中看过,但都只是治得了一时,没办法根治。”

无涯听了这话,完全不顾及什么男女有别,直接抓起了南宫皓月的手,瞬间一股寒意从他的手上冲进了他的五脏六腑,吓得他的五官都有些扭曲了。他紧张地说道:“这手冷得也太奇怪了吧?或许就是因为这个病才会这样。”

然而,无涯并没有松开手,而是继续摸着,甚至还露出了天真无邪的笑容。对于这种情况,南宫皓月似乎已经习以为常了,她轻轻抽回自己的手,淡淡地说道:“没关系,我早就习惯了。”

无涯转身去烧水的炉子下,添置了一些柴火,无涯转头跟她说:“这屋里尤为清冷,若非有这一堆柴火在,我还以为是什么冷宫呢,姐姐可别疼惜这些碳火,自己身体若暖了,这碳火也烧的值了,若再冷的闹心,那可了得?这三盏烫水暖茶入肠也可逼出一些凉气,让你啊有些生气。如此艳冠群芳的仙女姐姐若如此弱不禁风,光是出门就得花好些气力,真是让人唏嘘不已。”

他说得倒并非不是这个理,寻她开心罢,南宫皓月从未有人如此开过她的玩笑,莞尔一笑,嗤嗤说道:“你这人好生嘴贫,硬是黑的有理说成白的,光光长了张油腔滑调的嘴讨人开心。”

“不过姐姐,你这般也像个美人,像个冰美人。”若心是热的,即便没有生气,也还是个真情至性的美人,若心是冷的,即便是个美人,也只是个冰心美人呐。

她不语,又想起一些凄凉事堵住思绪。

想来此时已过酉时,他该去赴约了,想想身边美人在侧,美景如画,他可真不想离去,奈何他相会之人乃急性子,若是迟到半分怕也要吃醋几天,来家里逼迫他婚娶,是个难缠的人。

布雨符早已失效,他仰望天空,又是一个大雨洗礼过的晴空,可以在窗外看见霓虹一角赤红。

空山新雨后,远山黛影,飞来几只鸿鹄掠过隐入云间,那大概是仙界下凡的仙鹤吧,传递着人间与天上的讯息。

“姐姐,若无良配,不如让我照看你,眼下四处无人照料,我可担心你卧床难起,若有我照料,常与你说笑,不出几日,脸上血色也可显现。”

转而他慢慢走到她身边,说:“我虽不懂医术,却常往药铺走,也算得上半个郎中,你身子纤弱如丝,怕是夜间掀了被子着了凉气,长此以往,才得了这伤寒症,不急,等我通读几晚医学杂理,以我这聪明才智,不出三日,也可号出这急症来源,为你药到病除的。”

她可是从来不惧寒气的,即便现在寒气已入骨髓,也不会得什么寒症,神仙是不会生病的,这一病大抵就不知根不知底了,他一介凡人,到底无法与仙医圣人相提并论,他们都束手无策之事,他又能如何根治?无异于杯水车薪。

她倒不着急应着,大概好景不长,碎玉投珠之时,她早已身归天地化为尘灰,即便寥寥半生几千年有余,到底活的问心有愧。韶华易逝,红颜枯骨,美人不曾动芳心,身先憔悴心已荒芜。

无涯拜别南宫皓月后,原路折回羌吾镇。

……

镇西有荷塘名唤采莲池,有横堤阻隔无梓水灌入,因其堤上多杨柳,倒映池中,故而唤为杨柳堤。残荷败柳,略显秋色寒凉,霜露无声,唯有鸿雁阵阵翩飞响起几声哀鸣。

无涯不知从何处捣鼓来的玩意名八方锁,据说只有智者才能打开探视其中奥义,无涯拿它来博取邻家小妹的青睐,想来少不了几顿好打。

他回来甚早,他便坐在堤上的长廊里倒头昏睡了一觉。

枫子林。

湖水长波荡开,涟漪泛起,荷叶惨败耷拉着脑袋东倒西歪,浮萍皆开出一条道,一看为何物?竟是一条竹筏,其上有一位男子衣袂飘飘恰似仙人,一只仙鹤临风展翅,在他头上盘旋,降落在小亭边嗷叫几声,声音震彻云霄。

男子停泊于岸边,顺着廊回步入小亭,他一身贵气,过处皆云雾缭绕,眉眼如画,星为目月为眼水为长发青山为衣,青衣上绣着青枫,背后带着长琴。他面容极好,眼眉下还有一颗黑痣,束着高头,长发直达腰间,颇有袅袅生姿之态。

他一来便缓缓坐在亭中,摊开袖子道:“山水唯美,如画生色,有如此雅兴之人,想必有寄情山水之意。天地无极,她选了这一番绿洲,前有妖族动乱后有人心惶惶,却不是个无暇选择。”

他看了眼仙鹤道:“这一路又是山路难行又是九曲水路的,传个旨意都这么难。”

说完他休息够了也便步入竹林中,瞬闪便是百步,转眼便瞧见这座简朴的竹屋。

南宫皓月原先披着衣物在桌边休憩,不过几时安静,外来便一阵仙气压来,她硬是走到窗前向外望,一阵鹤鸣啼叫,青山百里外都能听见,她才披着外套出门瞧瞧。

开门后,一阵寒凉由里外散,虽说如今金秋九月寒意不减,却没有冬日的凌冽,而这寒凉,却冷的能让凡人打寒颤。

她如蹙的眼眉画着淡淡的眼黛,让她多了几分病态风流,与眼前这位不速之客四目相望后,她轻轻步下台阶,娇喘微微问:“大师兄你怎的来了?。”

他双手以礼相待说:“才几年不见,你这身子怎的孱弱至此?到底发生了何事?”

南宫皓月大抵猜到他的来意,温温弱弱道:“我无事,如今的我,过的很好,不劳大师兄和师父挂心。”

谪仙谦谦君子,温婉一笑,说:“把手给我,让我瞧瞧。”

南宫皓月道:“师兄,我当真没事,不知你此行所为何事?”

谪仙瞧见她,竟憔悴得只剩凡人之气,问:“你这样子不像是没事的样子,快让我瞧瞧。”

“也罢,大师兄,你与师父和其他师兄待我都是极好的,那我便不瞒你了。”

南宫皓月轻咳一声,缓缓地将身上的斗篷拉拢一些,声音带着一丝无奈和疲惫说道:“自从我来到人间之后,因为自身妖气过重,无论走到哪里都会受到阻碍。不仅如此,我还曾经多次被那些所谓的道士抓住,遭受了不少苦头。”

谪仙听后,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忍不住替她打抱不平:“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情发生?真是太过分了!”

南宫皓月感激地看了一眼谪仙,然后行了一个人间女子常用的礼节,语气诚恳地解释道:“其实我此次前来人间,主要目的是寻找貔貅,但没想到的是,还没等我真正进入人世,就已经遭遇不幸,命丧黄泉。”

“小七,你受苦了。”

两人进了屋子,谪仙打开医箱拿出一块丝巾搭在南宫皓月的腕上,便抽了一口真气贯通南宫皓月的身体,真气返还而来,硬是在几处遭了阻拦,这真气到了心脉,一股强势的仙力极力阻挠真气进入,到了喉呛,硬是一汪清海沸腾。这便让他测到了吾息草的药力。

他收了帕子,皱眉撅唇道:“听闻羌吾山上有一种毒草名吾息,千年难遇,凡人别说靠近,若是误食,即刻心脉逆流猝死,骨髓肉身融成烂泥,面目全非,妖和仙若是误食,可隐藏仙气妖气,但吾息乃极寒之物,食之寒气侵入骨髓,常年不得离开水汽丰沛之地,否则寒气由骨髓而发,即刻暴毙。想必你便是食用了这种草,才会如此吧。”

南宫皓月不语,手缩回了披风下,谪仙又道:“你可知这寒气硬是如来佛祖在此也解不了,你这是抱了必死的决心了?”

“身如蜉蝣朝生暮死,也便不在乎因何死了。”

“你如今与凡人无异,人都是惜命的,像你这样自找死路的倒不多。”说着将布收回医箱里。

南宫皓月将手收进袖子,低沉地说:“死路千千条,我宁愿这样死得安静些。”

“确实。”

南宫皓月问:“师兄,你还没说此行来为何?”

谪仙轻笑:“师父为你卜卦此行,竟是大凶之兆,他命我将你找回,若你不愿,便只能强行带你走了。”

南宫点头,问:“我自是知道你与师父的手段的。”

谪仙隐去医箱,又幻化出一柄奇巧的玉玲珑,壳上刻着流云腾涌,云中刻着闲鹤展望天空,佩端吊着一把紫色穗子,谪仙说:“我这有一暖玉,可缓解你身上的寒冰之症,我且留给你了。”

“都是行将就木之人,用这玉怕是秽了它。”她定睛一瞧,果真有灵。

谪仙:“哪能啊。”

南宫目光睱视,神情凝重得看向天空,若有所思片刻说:“你说我此行大凶,我却不觉得,我应了师父的愿,在人间扶危济困,即便身残,我心中亦无悔。”

谪仙垂眸深刻沉思,说:“师父还说,人间这一遭,日后你恐难回蓬莱,让我再来劝劝你。你的劫数就在这天地间,若一心待在蓬莱,可保你一世康泰,日后位列仙班也是有望。”

“蓬莱那些日子,确实清闲的多,让我觉得,自己好像有了不同的家。师父传授我法术心诀,师兄们待我如亲人,我自是看在眼里,很感激。但还希望师兄能成全了我这做一世凡人的心愿。”

谪仙轻笑一声说:“我自是最挺你的,不过师父那边,肯定不会同意。你若累了,大可回蓬莱,我和师父一定全力救治你,我还能去人间找老二,他医术高明,肯定能将你医治好的。”

南宫皓月却还是心如死灰难以复燃,她一生经历大起大落,这回又从巅峰跌入谷底,早已磨灭了她对现实的向往,谈何希望?

南宫起身向谪仙行礼拜别:“谢谢师兄好意,我不希望师父他担心,我这次来人间,师父他本就不悦,若是知道我在人间出了这档子事,肯定要五花大绑将我带回去了。”

谪仙收紧袖口淡淡道:“既如此,我便依你所言,师父那边我会一五一十告诉他,但是你的情况我还是会瞒着。”

南宫:“多谢!”

“不过……”

“我还是要提醒一下你。”

谪仙轻笑,提壶往杯中倒了一半开水,说:“师父说,若是你在人间遭遇什么不测,可以吹响这一节竹哨子,万水千山,都有仙鹤将你寻回。”说罢,他从腰间的锦囊拿出一支褐色竹节,递过她的手心。

谪仙连倒了两杯水,温声道:“我那日说了这么多刺耳的话,难为师父他没放心上,还一直挂念着我,若非我前半生突遭横祸,断然是遇不到你们这么多人的,云黛很是感激。”

谪仙低着头,也不说话,偶尔抬头瞧上她两眼,眼中满是同情悲悯,“这又是何苦呢?复仇重要还是命贵?”

南宫皓月拿起木梳,缓缓梳着头发,眼神暗淡无光,“我这般羸弱只是一时,此处灵气逼人,不出几月,我的伤势便能好转。我只是去除了身上的妖气,也不曾想落的这般田地。不过所幸,我身上已无半点妖气,连内丹的浊气也化去了八分,日后我若不施法,便与凡人无异。”

谪仙看着他,“你若在蓬莱再修个千来年,妖气亦然可洗涤清除,又何必操之过急,伤害自身为代价来消除呢?”

“我等不起了,等我报了弑亲之仇,我便回蓬莱,立誓此生不出,不过眼下,貔貅行踪未明,我怕要寻着人间找去了。”说完,她深咳一声,口腔里尽是铁锈腥味。

“我知你是个执拗之人,师兄也实在没什么能帮到你的,只能在你需要我时,为你略尽绵薄之力。也罢,人间修行一趟,看清人世间的灾难人情,彼时便能身心通透,一心向道了。”

南宫皓月附语点头,道:“若是如此,一切都是值得的。”

说着谪仙缓缓打开木门,化作云烟飘向云间扬长而去,唯独留下驻足守望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