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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偷的书,就是我写的。

石破天惊一句话,让孔秀才如五雷轰顶。

“别傻了,就是我。撞见我你算你走大运了,今天你发达了。”

“啊?”孔秀才一脸茫然。

发达,发什么达啊。

“我聘请你当教书先生,教我手下读书识字,你可愿意?”

“原来是这。”孔秀才不假思索,连声说愿意,反正他现在也是吃了上顿没下顿,在绍兴名声都臭了。

孔秀才满怀期冀地望着朱祁镇:“敢问大人,报酬如何?”

“月入1两,包吃包住,怎样?”

“一两啊。”孔秀才有点失望,“那些短衣帮,一个月也能挣个二三两……”

“你小子还借坡上驴啊?不行拉倒。”朱祁镇斥道,“他们出多少力,留多少汗?力工也行,只要你一天干满6个时辰,持续一个月,本少给你3两又如何?”

“你这夯货,出得了那力气吗?不行就闭嘴!”

“干干干!公子,小的愿干!”

孔秀才生怕朱祁镇反悔,连忙说道。

“算你识相。”朱祁镇哼了一声,继续道,“不过丑话说在前头,你若是敢偷东西跑路,第一次剁手,第二次剁脚!”

孔秀才打了个寒战。

“再赌博,尤其是拉拢我手下赌博,第一次剁手,第二次砍头!”

“你还愿意吗?”

“啊?”

孔秀才畏畏缩缩犹豫了半天,随后重重地点下了头。

“好,签字画押,然后就可以吃饭了。说了这么久,饭菜都凉了。”

说罢,朱祁镇拿起纸笔,写了一个空白合同,然后交给孔秀才。

孔秀才虽有疑惑,望着满桌的丰盛饭菜,还是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并按下了手印。

家大业大的大人物,应该不会和我耍心眼吧,他想。

“好,你吃吧。”

朱祁镇满意地收起契约,孔乙己也不顾他的秀才形象,抄起一个大肘子便开始胡吃海塞起来。

“慢点吃,别噎着,我们吃过了,这些都是你的。”

“吃不完,你可以打包带走。”

朱祁镇饶有趣味地看着他的吃相,在一旁叮嘱道。

“是,是。”孔秀才含糊不清地应答。

“这位李守仁,以后你和他联络。”

“李守仁会在这里呆上几天,这几天你也替我搜罗一帮落地秀才,童生也行,只要能识字、看懂文章。”

“每介绍一个,我给你三钱介绍费。”

朱祁镇说道。

“那感情好啊!”吃完肘子吃烧鸡的孔秀才十分激动,这一下子,他能净赚好多白银啊!

随后朱祁镇走了出去,对那帮短衣帮依法炮制。

冬天的活计本就少,短衣帮们此刻大多也是闲着,因此,面对朱祁镇提出的2两高价,纷纷摩拳擦掌。

2两很吸引人,长工更吸引人,没见这位大善人说的,只要不偷懒,想干多久就能干多久。

铁饭碗啊!

等众人讨论完毕后,朱祁镇再对他们说,此次他们目的地在舟山,今后可能还有出洋经商机会。

当然,只要出海,另有奖金。

眼下正值年关,如果有人想现在走,多给一个月的工钱,当过节费,带着老婆孩子去舟山的,另有2两安家费。

如果想在家里过年,年后也没关系,只是需要自己去舟山报名。

另外,只要能拉一个人头,这人在那里干满半年,介绍人便能获得二钱中介费。

有意愿的人,跟着李守仁,几天后统一悄悄离开。

……

将这一包袱甩了出去,朱祁镇拜谒佑圣观,参观水则碑,又经西兴驿到杭州。

古人云:“东南形胜,三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

杭州是南宋的行在,浙江的省城,是江南地区南京之外最大的城市,商贸十分繁华。

杭州城南门,重城叠门,城门之上是三层城楼,论视觉冲击力,远胜汉城那两座。

自南门而入,朱祁镇在杭州客栈住下,接着开始仔细品味这座城市。

接连几天,朱祁镇去了雷峰塔,岳王庙,灵隐寺、 天竺三寺、灵顺寺等处,参观了吴越国时期的石窟造像,该去的都去了之后,正准备西湖泛舟时,天上却下起了小雪。

很快,雪由盐粒变成鹅毛,纷纷扬扬,经久不息。

雪越下越大,撑着油纸伞,油纸伞很快就长成了白蘑菇。大雪之下,大街小巷的行人也一下子稀疏了起来,人们都躲在了家里,有钱人围炉煮茶,吟诗作对。

至于穷鬼,则在稻草席上的烂棉絮里一边筛糠,一边咒骂这鬼天气。

类似于那个段子:

“大雪纷纷落地。”

“正是皇家瑞气。”

“再下三年何妨?”

“放你妈的狗屁!”

地域是否富庶与个体的穷富并不完全相关,再富庶的地方,也有穷人,再贫瘠的地方,也有富人。

当然了,富裕的地方,平均数和下限多少好一些。

朱祁镇不缺钱,也不缺闲,因此在客栈独院的凉亭一边围炉煮茶,一边围炉吃火锅。

鲜切的羊肉配麻酱,鲜切的牛肉配沙茶酱,现蒸的生蚝蘸姜汁,都别有一番滋味。

一个昼夜,雪就能没过人的脚,然而大雪还没有停歇,虽然小了点,还在一直下着。

许多百姓已经坐不住了,他们冒着严寒,爬到屋顶除雪,因为以普通人的民居,雪再大一点,很容易塌掉。

不过有钱人家,以及官署、寺院则没有这个问题,榫卯结构受力均匀,屋顶又有坡度,区区大雪,问题不大。

第三天,雪还在下,朱祁镇已经有点审美疲劳了,于是带上众人,冒着大雪来到西湖。

此刻的西湖真是人鸟声俱绝,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白。

木舟早已准备好,不知袁彬命人从哪弄来的,反正能用,朱祁镇用完也会物归原主。

朱祁镇与其木格、伯颜等人乘一舟,侍卫们乘另外两舟。三只小舟,便在这上下一白中划过一丝涟漪。

西湖水并未封冻,毕竟是大湖,再者眼下的江南虽然比后世寒冷,却仍属于亚热带季风气候,临时性的寒潮,对这么大的湖无异于蚍蜉撼树。

碧水泱泱,荡起的波纹如同翠玉,放眼水中,只有一痕长堤,一点湖心亭。

小船划了小半个时辰,终于慢悠悠荡到了湖心亭,此刻湖心亭并没有人,袁彬指挥着侍卫们铺设座椅桌案,朱祁镇则吟起了张岱的《湖心亭看雪》。

当然,其中有些需要改动的地方,朱祁镇已经将其调整过了。

朱祁镇身穿白狐皮袍,面对西湖,在风雪中声情并茂,很快便再次俘获了一群崇拜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