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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旗 > 玄幻魔法 > 问镜 > 第一百四十一章 日月逝矣 岁不我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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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一章 日月逝矣 岁不我与(下)

余慈很想和甘诗真畅叙别情,只是如今时间、地点、气氛都不相宜,也只能是点到为止,转而吩咐幻荣夫人:“甘师叔身心俱疲,你且携她去休息,这里,由我与杨宗主处置。-”

如此语气,就是在人间坐实了两人间的上下级关系。

就目前而言,极祖也好、杨朱也好,反应都很淡定,但当这个消息发散出去之后,各方的反应就颇值得琢磨了。

余慈也不想这样的,他当然想把幻荣夫人当成手中的一副底牌,关键时候再扔出来砸人——即使面对黄泉夫人这等‘精’擅‘精’报分析的大能,瞒或不瞒,都没什么意义,有心人自会通过幻荣夫人和鬼厌的关系,找到隐藏其中的线索。

可正式亮相与否,还是有区别的。

如今却因杨朱,将这副“底牌”暴‘露’在堪称大敌的极祖面前,若说不恼,定是谎话。

幻荣夫人倒不怎么在乎,轻应了声是,也礼数周全地再向冻寂魔国深处行了一礼,正要离开,甘诗真却主动开了口:

“宗主。”

若是对余慈讲,余慈还能想法截断她的话,可这么一来,就不好办了。

而甘诗真也只说了这两个字,其意昭然,就是要杨朱开口。

所有人都在等杨朱的反应。哪知,杨朱却仿佛没有听到,眼帘低垂,似瞑非瞑,仿佛睡过去一般。

域外虚空重又陷入沉默。

甘诗真没催促,没有不耐,没有失望,只静静等着。

余慈想开口,但想了想,最终还是默默旁观。

或许是对甘诗真的倔强没有办法,过了片刻,杨朱终于睁开眼睛,往那边看去,‘欲’待说话,忽又哑然一笑,漫声‘吟’道:

“日月逝矣,岁不我与。”

真是好理由!时间紧、任务重,然后这么做法?

不管怎样,开口就好。

然而这时候,甘诗真倒继续保持着沉默,余慈看在眼里,心里暗叹一声,主动开口:“杨宗主,前日说话时,你可没有对我讲这句,而且,当时我也没发现,你竟然遭了魔染……控制得很不错。”

“谢天君夸奖,我也以为是。可惜并非如此。”

杨朱自开口后,便是言笑自若,便是魔染导致的身形变异,都缓解不少,这是他太渊惊魂炮的法度更为‘精’妙、消化速度更快的缘故,里面的功劳可都要记在余慈账上。

余慈也算配合:“愿闻其详。”

杨朱微微一笑,捋起右臂长袖,现出绑在上臂的一幅血红‘色’细纱。

毫无疑问,这便是天魔化芒纱了。

杨朱将此物解下、抛开,一侧幻荣夫人会意,略微发力,将细纱卷来,送入余慈手中。

余慈又看杨朱一眼,手上轻拈两下,果然就是化芒纱的手感,纹路与其他几幅化芒纱一样,‘精’妙得很。至于内蕴的剑意……

剑意?

余慈心头一动,低下头,视线追着手指所触,逐一‘摸’索勘测。

化芒纱里当然没有剑意,却是用纹理表现出来。想研究的话,有两种方法,一是经过了天罡地煞祭炼法的作用,让纹理中内蕴的文字显现;另一个更直接,就是以心相合,直接探索,从纹理针脚中查勘,但要相当高的剑道造诣。

此物已经被祭炼了,稍一刺‘激’,那些‘花’纹上便映出密密麻麻的文字,同样是“诛神刺外道炼法”,与百灵化芒纱、十‘阴’化芒纱的格式、法度都非常相似。

以余慈对诛神刺的理解,应该没有错误。如果按照这上面的修炼,修成诛神刺的几分模样,应该不成问题。

可要知道,化芒纱本身也是一件法器,尤其是能用来与诛神刺配套杀敌的。任是哪位修炼起来,也要好好参照、利用法器本身,仔细理解制纱人针法之后的剑意根底。

这样一来,剑意与法‘门’的配套就非常重要,是一个明确的指引。

可问题在于,就余慈现在看到的,化芒纱里的剑意纹路,绝对与昊典不同!

这是一幅以假‘乱’真的赝品……或曰是非常接近原作的高仿品!

材料没问题,结构没问题,只有作为导引的剑意略有问题,不是纯粹的诛神刺的法度,而是一个剑道造诣足够高明的人,模仿诛神刺剑意所做——没有接触过几幅化芒纱的人,看不出究竟,但只要接触过,又对剑道上有足够的造诣,应该能分辨出来。

余慈看向甘诗真,其人见过百灵化芒纱的。

甘诗真知道他想问什么,神‘色’微黯,摇了摇头,里面的意绪复杂,而杨朱则给予更明确的解答:

“诗真见到这幅化芒纱,实是晚了些。也幸亏见到,现在,则还有挣扎一把的机会。”

余慈皱眉,制出这幅化芒纱的人,模仿的时候还是很用心的。单纯用化芒纱的法‘门’修炼诛神刺,其实不会出问题,练出练不出来,都无所谓;将化芒纱用为法器,配套诛神刺对敌,或许有些滞涩,但也没有大问题。

可是,如果像杨朱这样,将其视为救命稻草,以其淬炼心神,又结合了太渊惊魂炮的法度,用其导引、宣泄巨量杂气,问题自然就给无限放大了。

太渊惊魂炮最适合的配套法器,其实应该是百灵化芒纱,用天魔化芒纱本就有点儿“言不及意”的味道,余慈当日将百灵化芒纱的拓本‘交’给百炼‘门’,就是出于此念。

当时他又哪会想到,杨朱会是这样用法?

杨朱控制魔染的思路已经很清晰了,看上去和平治元君现在控制“七情错‘乱’”的方法有点儿像。都是以某种特殊的法‘门’熔炼魔意或者是‘混’‘乱’的情绪,只不过前者更具野心,找到了诛神刺这么一个宣泄的渠道,大幅提升了自己的杀伤力。

想到平治元君,余慈自然而然想到当初为平治元君炼制符牌的许央。

以百炼‘门’和四明宗的‘交’情,或许这里面也有一些说法。

但不管怎样,内炼心法再好,以杨朱刻意“找平衡”的思路,宣泄渠道出了问题,肯定会出现反噬,打破平衡,大幅削减杨朱的控制力。

太渊惊魂炮的入手,只会是进一步‘激’化这个破绽。

可以这么说,单纯的化芒纱,是小问题;太渊惊魂炮,也是小问题;但二者联系起来,就成了大问题。而再算上杨朱看似“平衡”,其实“极端”的思路,最后就成了严重问题。

如果不是这样,以杨朱的智慧,怎么可能深陷如此程度之后,才惊觉过来?

是陷阱吗?一个针对杨朱、四明宗、又或是洗‘玉’盟的陷阱……

又或者,只是一个悲剧‘性’的巧合?

余慈沉‘吟’,目前来看,追究源头,两个问题最重要:

这幅化芒纱,是怎么得来的?

将太渊惊魂炮与之勾连的思路,又是谁的主意?

对此,杨朱并没有给出答案,不是不想说,而他本人应该也是在‘迷’‘惑’着。

这种明知中了道儿,却不知该往何处寻的‘迷’茫和憋闷,着实很让人难受。

余慈倒是有一点儿猜测。

织绣化芒纱的的材料,他只在海人异族的地面儿上见过,当年还拿了一盒,可惜已经在东华山渡劫时灰飞烟灭了。

这种“转质化‘性’,练血成丝”的手法,不是海人异族独有,但能做得这么到位的,应该也不出其中了。

那么……罗刹鬼王?

如果真如此,半途截取太渊惊魂炮,也完全能视为是一场作秀。

当然,这纯粹是一种猜测,没有让人信服的证据,最重要的是,害了杨朱,害了四明宗,动摇防线,使北地局势糜烂,又能怎样?

到那时,洗‘玉’盟底蕴尚在,八景宫不会坐视不理,罗刹鬼王做来又有何用?

就目前而言,余慈更不满的,还是杨朱的反应。

这位也是莫名其妙,一看便知,极祖虽然在北地罪孽累累,但在此事上,只是恰逢其会,不应该是幕后黑手之类。他一‘门’心思过来,岂不正合了别人的意?除了让亲者痛、仇者快,还能有什么效果?

若真有效果,就是又把他牵连进来……

心内虚空中,赵相山突然开口:

“主上。”

“嗯?”

“恕我直言,现阶段,能把主上牵连进来,也是不得了的成就。”

余慈为之哑然,一时竟无言以对。

不错,他早不是当年独往独来的散人了,某种意义上,甚至是以一身牵系天下平衡的重要人物。近期几件大事,他都或多或少参与了,他的行为,也是亿万人瞩目。

这样一来,他好像把握到了杨朱的心态。

“时不我待……所以要让事态变得更加‘激’烈,是吗?”

这样的思路,还真是“爽利”啊!

以前的四明宗,多杨朱一个,少杨朱一个,没有本质上的差别;

可经历了内‘乱’和魔‘潮’的冲击,有没有杨朱在,四明宗完全是两个模样。

所谓的两个模样,就是“存”与“灭”的两极。

担心宗‘门’崩溃,重蹈上清覆辙,所以干脆闹得更大,‘乱’中求存?

这种极端的想法……

杨朱,你确实入魔了没错!

不管余慈怎么评价,眼前的难题都必须去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