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风轩里,赵婕妤有些难受地躺在榻上闭目养神。
绣心送走依依不舍的娴充媛后,回到赵婕妤的榻边有些不悦道:“您脸色都难看成这样了,娴充媛还不肯让您好好休息呢!”
赵婕妤睁开眼睛,露出一个疲惫的微笑,“我若是不好了,她也讨不了好,皇上定不会让她好过的。”
绣心有些嗔怪道:“可您是皇上的亲表妹啊,皇上当然待您不同了,您一出事了,皇上不仅罚了贞婕妤,还给您晋位了,这可是宫里旁的嫔妃都没有的。”
“不过您也真是的,在皇上跟前一直毕恭毕敬的,也不在皇上的面叫一声表哥。您和皇上是多亲近的关系啊,怎么就不再靠近些呢?”
赵婕妤脸上的笑容顿时不见了,她严肃地看向绣心,“我问你,家里这么多姐妹,为何偏偏是我进宫?我不过是家中三房庶出的女儿,哪里就比得上表姐们出众了?”
“当初皇上还没让赵家的女儿进宫,我那大伯父整日里就惦记这事,日日跟表姐们耳提面命说她们都是要进宫陪伴皇上的。可结果呢,皇上压根就不搭理他,反而挑了一点都不出众的我。”
“从知道自己要进宫的那刻起,我就知道皇上不过是要抬举赵家罢了,他选我,不过是我向来不惹事,做事低调谨慎罢了。”
绣心闷闷地说道:“您别这么说啊,您位份升得可是宫里头一份了,皇上心里定有您的位置。”
赵婕妤叹了口气:“宫里派来教导我规矩的嬷嬷是怎么说的?
不等绣心回答,赵婕妤一字一顿说道:“她说贵人进了宫,不必做什么,也不必说什么,自有我的好处在。”
“只有我安分地在宫里,皇上就不会亏待我。若是想些不该想的,那才是自掘死路!”
绣心听完她的话,心里那点壮志也消失得一干二净。
只是她看见赵婕妤隆起的肚子时,又有些不甘道:“若您腹中是个小皇子,那可就是和皇上最亲近的血脉了。”
赵婕妤拿手指戳了戳她的头,“皇子又如何?夺嫡那是什么简单的事了?”
“就凭赵家那群扶不起的阿斗,他拿什么争得过旁人?皇上登基赵家可是一点力都没出,我除了血缘上和皇上有点关系外,哪里有亲近的地方?”
绣心一连被她好几个问题给问懵了,摸着自己被戳红的脑门不知该怎么回答。
赵婕妤淡淡地说道:“别被赵家那群蠢货几句恭维的话,给弄得找不着北了。”
绣心有些无措地说道:“他们……他们总让您多争宠,还让您把大小姐举荐给皇上。”
说完这些,绣心就垂着头不敢看她。
赵婕妤一点都不生气,她冷笑了一声,“眼下可不是我在家里无依无靠的时候了,我进了宫,我和家里的关系可就调转了过来。”
“该是他们求着我才是,命令我做事他们也配?”
“大表姐进不进宫可不是我能决定的事,她想进宫,那就让伯父自己去跟皇上说,我可不会当他手里的传话筒!”
绣心立刻应下了,“您放心,奴婢再也不敢乱想了,家里的那些事奴婢从来都没应过,奴婢也是知道好歹的!”
赵婕妤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别灰心,往好了想,宫里的日子可不比我在家里的日子好了不少。”
“等我生下这个孩子,咱们也能独自住一宫里。到时好好养着孩子,安安稳稳过日子就好。”
绣心有些难过地说:“可您真是跟她们不同啊,怎么就不能像妍修仪那样得宠呢?”
“又傻了。”赵婕妤笑着说,“宫里能安稳过日子的才是不容易的,她虽然得宠,可背地里有数不清的人算计她呢。”
“我若是跟她一样得宠,便是我是皇上表妹,她们也照样算计我,不把我剥皮拆骨吃了才怪!”
“我自认是没有那样的心眼能应付来的,就这么低调过日子就好,虽说不得宠,可宫里的人知道我的身份,也不会轻易算计我。”
绣心听了她一长串话,可算是不多想了,“您歇会儿,奴婢亲自去给您熬安胎药。”
赵婕妤笑着点点头,就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了殿里。
丫头不聪明不要紧,她慢慢教就是了。
只有这忠心二字,是怎么教都教不会的。
日子就这么一日日地过着,白雪也很快就装裹了宫里各处。
今年的冬日倒是格外冷些,姜知意本来就怕冷,如今更是不轻易出去了。
等到了腊月初一这日,还不到请安的时辰,姜知意就被秋霜给叫醒了。
她摸着有些胀痛的头问道:“这是怎么了?”
“延庆宫吵吵嚷嚷的,说是孙才人正难产着,兰修容火急火燎地去了凤藻宫求皇后娘娘请太医过去。”秋霜道。
姜知意在脑海中思虑了会儿,就让人服侍着她起身了。
“算算日子,孙才人倒是早生了些时日,恐怕就是先前摔了一跤后影响的。”
“这两个月我看着她,也是老实地待在延庆宫哪里都不去,我都以为她休养得如初了,没想到竟然会难产了。”
秋霜和雨露十分利索地就帮她收拾妥当了,姜知意用了些糕点,又喝了杯浓茶后就起身去延庆宫了。
外头天还没亮,积了不少雪的宫道上,正有小太监快速地扫着雪。
秋霜和万顺扶着她小心地走着,等到了延庆宫已经卯时过半了。
姜知意才踏进延庆宫,就听见了一声凄厉的叫喊声,不用想就知道是孙才人的了。
兰修容的主殿里,早就坐满了四处来的嫔妃了,姜知意来得竟然还算晚的了。
她来了后就挑了个裕充仪身边的位置,两个人小声地交换了些知道的消息。
因着这事发生的突然,皇后的脸色也十分不好看。
她坐在上首,用手撑着头正在闭目养神。
而一旁的兰修容焦躁不安地在殿里来回踱步,还时不时地往产房的方向看去。
裕充仪小声道:“听说孙才人是夜里就发动了,可兰修容愣是拦着没把消息告知皇后娘娘,说是想等孙才人生完后再报喜。”
姜知意皱眉道:“无论是谁生产,都要第一时间告知皇后娘娘啊,兰修容她……”
裕充仪瞥了一眼兰修容小声道:“她不知道在担忧什么,这两个月压根不让孙才人出去散步,就让她躺在榻上养胎。”
“孙才人的情况她是瞒得死死的,我看她就是怕又有人算计了孙才人。她就是想趁宫里的人不注意,先让孙才人把皇嗣生下来。等到了那时,皇嗣在她手上,旁人再算计就来不及了。”
这时候,产房里的孙才人又传来一阵痛苦的哭喊声,不禁让人头皮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