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赵嫣杀退的那帮流民一窝蜂逃回平城,心里有气没处撒,离开的时候在平城放了一把火。
城里许多房子都被引燃,凡是能燃烧的全都烧成了灰烬,整个县城到处冒着呛鼻的青烟。
和杜丽华一起的女人眼疾手快,立马抱住杜丽华的身体,将她往回拖。
“夫人,现在不能进去,里边说不定还有流匪在。”
那几个女人纷纷围着她竭力劝说着。
“是啊姐姐,一看这城门口都死了好多人,县城里到处都是火,里面太危险了,我们还是跟陈家沟村民一起先进山躲一躲吧。”
杜丽华一想到死去的儿子和女儿,就哭得不能自已,挣扎着要往县城里冲。
“不,就让我去吧,我的煜哥和佳怡还在里面,不见见他们我心不安,是死是活,我做娘的总要看一眼。”
她满怀期待而来,如今却得到了这样的结果,怎能不让她伤心?
丈夫死了,现在儿子和女儿也生死未卜,她一个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她掩面而泣,嘴里喃喃自语:“家里人都没了,我一个人活着有什么意思?还不如随他们去了……”
和她一起的女人们似是想起自己的遭遇,神情蓦然悲戚。
她们何尝不懂失去亲人的痛苦?
可她们历尽千辛走到这里,怎能说不活就不活,若是她们的亲人还在,必定不愿看到她们寻死吧?
最年长的那个女人拉着杜丽华苦苦劝道:“姐姐,你还有我们呀,我们也没有家人了,若是姐姐愿意,我们就是你的家人。”
最小的孙秋香也劝道:“是啊,沈姨,我们好不容易走到现在,为何非要寻死?沈伯若是地下有知,必定不愿看到你这样啊。”
杜丽华凄惨地摇头。
她们不懂,丈夫活着,丈夫就是她的天,丈夫死了,儿子和女儿便成了她活下去的希望。
如今连这最后的希望也没了,她心里便没了求生的意志,只想一死了之,好去下面找他们。
但在死之前,她一定要进城看一看。
万一煜哥和佳怡还活着……
想到这里,她悲戚的情绪一瞬间冷静下来,转头看向陈冲。
“冲小哥,我能求你个事儿吗?晚上你夜探平城,能带上沈姨吗?”
陈冲尚未说话,那几个女人却连连摇头。
“不可啊姐姐,县城里情况不明,现在贸然进去,万一里边还有流匪,那岂不是很危险?”
“是啊,沈姨,我们等陈冲哥哥进去探探路,确保那边没有危险,我们再进去。”
杜丽华不为所动,眼神坚毅地望着陈冲,再次哀求:“可以吗冲小哥?我只进去看一眼,看一眼我就知足了。”
她知道自己这个要求有些强人所难,可儿子和女儿如今是死是活,她都想尽快知道。
陈冲左右为难。
不是他不想带,是平城内部具体什么情况,他心里也没底呀,他怕到时候万一有危险,护不住杜丽华。
杨张氏在旁边看了半天,心里早就等的不耐烦,忍不住说起风凉话。
“哎呀,都这时候了,闹什么闹呀?都不怕把县城里的畜牲们给惊出来了?咱们现在到底要怎么办?你们倒是给个准话呀。”
梅婆子难得跟她同样的想法,指着那几个女人开始数落开。
“就是,人家想进去就让人家进去呗,你们非要拦着干啥?万一人家在县城里找到自己的儿子和女儿,你们总不能不让人家替儿子女儿收尸吧?”
数落完那几个多事的女人,她看着陈有金,催道:“村正,咱们赶紧上山找地方吧,别一会儿又遇到什么人。”
其他人这才想起来他们还在平城大门外,万一那帮流匪还没走远,到时候倒霉的就是他们。
想到这种可能,陈家沟众人一个个脸色骤变,急不可耐的催道:“村正,咱们赶紧上山吧。”
“再不走那帮流匪就来了。”
“快走快走,人家进不进县城是人家的事,咱们陈家沟人自己不进不就行了?”
陈有金默了默,对陈冲说道:“冲小子,沈夫人想跟你一起,你到时候就带上她吧。”
杜丽华感激地朝陈有金福了福身。
“村正,谢谢。”
陈有金摆摆手,心里暗自叹了口气。
唉,都是可怜人。
一场天灾人祸,好好的家就这么给毁了。
陈冲沉默片刻,点头应道:“好,晚上我带你一起进去。”
一行人急匆匆往官道边上的山林里钻去。
有陈冲带路,他们一行人很快在离平城县城不远的山上找到一处山洞暂时住了下来。
能苟到现在,他们全靠山上的野菜充饥。
在山洞里安顿下来后,还有力气的全都钻出山洞去山上找吃的。
陈冲安顿好他娘,带着陈铁头和陈铁蛋兄弟俩往更深的山林里走去。
天天挖野菜煮野菜汤喝,他们嘴里都快淡出鸟来。
而且,他们带的粗盐所剩不多了,这段时间都不敢多吃,只敢往野菜汤里丢一小块凑合着补充点盐份。
这段时间,陈冲明显感觉浑身没力气。
要不是他知道怎么找兔子窝,估计连野味都吃不上。
陈冲三人在一片草地上一番观察摸索,终于在守了一个时辰后成功逮到一窝兔子。
三只大的灰毛兔,外加五只小兔子。
“够咱们吃几天了。”
“冲哥,还是得你来。”
陈铁头和陈铁蛋笑得见牙不见眼。
陈冲挑挑眉,拎着野兔去找水源准备开膛破肚。
自从魏县发生地动之后,这老天像开恩了一样,时不时下一场小雨。
他们现在不缺野菜,就缺肉类和主粮。
要是平城没有被流匪洗劫,他们还能进城买点粮食吃,可现在平城变成这个鬼样子,也不知道里边到底什么情况。
陈冲三人在山林深处找到一处小溪,将所有大小兔子全部开膛破肚清洗干净,又痛痛快快洗了个冷水澡,这才用藤蔓捆起兔肉,拎着往山下走去。
回到山洞,陈家沟众人看到陈冲三人手里的兔子俱都眼冒绿光,垂涎三尺。
梅婆子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舔着老脸问:“冲小子,你这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