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将领议事完毕,纷纷领命而去。
熊战受了重伤,短时间内已经无法参战。
但他闲不住,非要李北玄给他找个活干。
李北玄想了一下,只能给他找了个清闲的活计,让他去营里、城中寻一些厨子来,在安西大街上办一场庆功宴,犒劳一下将士们和城中百姓,鼓舞鼓舞士气。
“咱们此番大胜,不拘消耗,务必让大家吃的尽兴,喝的痛快!”
李北玄语气轻快的说道。
而熊战一听,顿时来了精神。
拍着胸脯保证道:“贤弟你放心,我虽上不了战场杀敌,但这事儿包在我身上,定给大伙办得热热闹闹的!”
说罢,便一瘸一拐地忙活去了。
李北玄望着熊战离去的背影,微微摇头,脸上却浮现出一丝笑意。
随即便转身朝着知府衙走去。
彼时,天光已然大亮,阳光洒在历经战火洗礼的安西城上。
虽然城墙上还残留着硝烟的痕迹,砖石间血迹未干。
但城中百姓已然陆续走出家门,开始清扫街道、修缮房屋。
有的满脸笑容,有的面容悲戚。
但无论是谁,在瞧见李北玄及其身后士兵时,都纷纷弯身行礼。
甚至还有几个耄耋老人,冲着李北玄所在之处洒泪跪拜。
李北玄连忙躲了,绕过大路,来到了知府衙门外。
衙门口的守卫见是他,连忙行礼,侧身让他进去。
李北玄步入正厅,便看见高蔚生和哈山正在低声交谈。
桌上酒菜已经凉透,不见半分热气。
但品相看起来还完好,不像是被人吃过的样子。
李北玄扫了一眼便走过去。
毫不客气的坐下,抄起筷子就要开炫。
然而一低头,瞳孔便骤然一缩。
原来就在高蔚生那一侧,桌上除了摆着几碟酒菜之外,还放着一把匕首、一条白绫,以及一个小盒子。
盒上有个标签,上书三个大字:鹤顶红!
我擦!
鸿门宴!
李北玄当场暴起,飞身就是一脚,顿时踹翻了那红木饭桌。
哈山闪得快,呲溜一下躲到了一边。
但高蔚生却不料李北玄突然发疯,直接被盖了一头一脸的残羹冷炙,顿时气的浑身发抖。
“你踏马有病……侯爷,你这是作甚?”
高蔚生手忙脚乱的抹了一把脸,浑身哆嗦着看着李北玄。
而李北玄却剑眉倒竖,手中长剑已然出鞘。
寒芒闪烁,剑尖直指高蔚生的喉咙,冷冷喝到:“高蔚生,你好大的胆子!本侯念你搬来救兵有功,未曾设防,可谁知你暗藏祸心,敢在着知府衙内设鸿门宴害我!冯威!去搜刀斧手,务必把这府衙翻个底朝天,一个角落也别放过!”
而高蔚生忍了半天,终于忍不住,说出了那句憋了不知道多少回的话:“李北玄,你踏马有病吧你!”
说罢,抄起桌上白绫,往自己脖子上一绕,左右一勒,大喊道:“这些东西是放在我自己这边的,我踏马是要自裁!你看不出来吗你?”
“啊”
李北玄定睛细看,只见高蔚生满脸的狼狈与愤懑。
眼眶泛红,不像是在说谎。
再瞧那桌上的匕首、白绫与鹤顶红。
摆放的位置,确实更像是一个人准备自我了断的架势。
“哦哦哦,不好意思,你继续。”
李北玄连忙放下长剑,听得高蔚生差点翻了白眼。
什么叫你继续?
这还继续得了吗?
高蔚生气得差点背过气去,一手紧紧攥着白绫,一手指着李北玄,声音都颤抖了:“小王八羔子,我高蔚生自问此次搬来援军,也算为安西城立了一功,你怎能如此不分青红皂白,说我设鸿门宴害你?我平日里行事或许有些不端,但也不至于做出这等下作之事!”
李北玄闻言,更是尴尬。
跟高蔚生这货斗了那么久,实在是有点路径依赖了。
现在还是不太习惯,他要跟高蔚生坐下一起,好好聊天这件事。
李北玄轻咳一声,有些心虚的说道:“那你反思反思你自己,抛开事实不谈,你就一点问题都没有吗?”
“……”高蔚生深吸了一口气,“侯爷教训的是。”
李北玄听闻,也猛然发现,这货战斗力变强了啊。
一句话居然能把他给怼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李北玄目瞪口呆的看着高蔚生,而高蔚生深呼一口气,解下白绫,示意衙役关门。
大门一关,厅中便只剩李北玄、高蔚生、冯威和哈山四人。
“放心吧侯爷,不是鸿门宴,也没有刀斧手。下官此番邀侯爷上门,便是想与侯爷坦诚相谈一番。”
高蔚生颓然说道,缓缓踱步至窗前,望着窗外初升的暖阳,光影洒在他满是疲惫的脸上,许久未曾开口。
而李北玄剑眉微蹙,心中疑云未散,却也耐着性子静候下文。
哈山站在一旁,挠了挠头,一脸憨厚地看看这个,又瞅瞅那个,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冯威则时刻保持警惕,目光在屋内众人身上游走,手悄然按在了腰间刀柄之上。
“侯爷,我高蔚生这些年在安西,确实干了不少坏事。”
良久之后,高蔚生终于打破沉默。
“与西域人暗中往来,贪墨钱财,桩桩件件,我心里有数,虽不后悔,但也知罪无可恕。”
“如今安西虽暂时脱困,可我心里清楚,我过往的行径,一旦被朝廷知晓,必是死路一条。侯爷您身为武安侯、安西大都护,手掌生杀大权,今日特请侯爷前来,便是想请侯爷给我指条明路,哪怕是赐我一死,也好过这般整日提心吊胆。”
高蔚生说罢,缓缓转身。
直面李北玄,眼中竟有一丝解脱之意。
而李北玄凝视着高蔚生,眉头紧蹙。
他深知高蔚生所言非虚,以其过往作为,按律当诛。
可此次安西保卫战,若没有高蔚生搬来那支奇兵,结局不堪设想。
况且,从高蔚生刚刚的言行来看,他恐怕也是另有缘由。
知道罪无可恕,但不后悔?
李北玄摸了摸下巴,看向高蔚生:“高大人,你不是一个没有故事的男同学。”
高蔚生:“是有点故事,侯爷想听?”
李北玄抿抿嘴,“本侯愿闻其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