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物散落一地,覆盖在密密麻麻的碎片之上,床帐也因为之前的灵波而被冲击成千丝万缕,半遮半掩之下倒显得更加旖旎香艳。
犹抱琵琶,半遮面。
二人彻底坦诚相贴,翻涌缠绵。
接下来的动作几乎是粗暴的,不留余力的。
【以下爬过一只大河蟹】
疯狂又极致,宛若气力互搏。
好半晌这般惊人的刺激才结束,二人纷纷脱力,呼吸也都渐渐平复了下来。
“师尊…”秦梅香轻唤,万长嬴却没答他。
他以为是不是师尊如今清醒过来之后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种事…心中惴惴不安地又叫了一声:“师尊?”
还是没答。秦梅香凑过头去想看万长嬴的神色,却只见他已经双眸合拢,呼吸匀称地沉沉睡去了。
原来是睡着了。秦梅香简单地穿好内衬,便赤脚赶去未被灵力波及的偏房里找了块干净的帕子回来,轻轻替他擦拭
见他睡得香,秦梅香眸底如春风拂池般温和。
他侧过头去伸手拉起被子,给万长嬴轻轻盖上,毕竟深秋之末,快入冬了。燥热一泄下来之后剩下浑身的湿汗被风吹到是会生病的。
彻底给万长嬴掖好被角确保不会着凉之后,秦梅香才决定伴着日落黄昏的霞光去念梅园的浴房里给自己清理。
皂角的味道彻底将麝香味掩盖。
一边洗,秦梅香一边忍不住埋着头傻笑。脑袋里还在回味着那句饱含欲望的:‘秦梅香’。他心中暗喜,万长嬴总算是将他记起来了…做这种事的时候也知道他是谁…
这会儿他要是妖化,肯定兴奋地忍不住吐舌,尾巴真翘到天上去了。
待彻底把自己打理得干干净净香喷喷的,确保不会让万长嬴醒来难堪之后,秦梅香才回到了听香阁的床榻上,侧身搂着万长嬴相拥而眠。
本身也累了,又一天没吃东西,他很快就听着身旁平稳的呼吸声沉沉睡去。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
秦梅香在梦境中一脚踏空,猛然惊醒,浑身冷汗。
一颗心在炽热的胸腔里怦怦直跳,仿佛还不舍得彻底从缠绵的余韵中出来…
他深深呼吸了几口新鲜的空气,扭头想去看万长嬴,可四周漆黑,伸手一摸,冰冷的床榻之上只剩下他一个人。
独独刺眼的是,在这片看不清五指的黑夜中…枕头旁竟赫然摆放着一把锋锐无比流光溢彩的灵刃。
这是什么意思?
师尊将灵刃摆在他眼前…是要让他挥刀自裁谢罪吗…
心口一阵刺痛牵扯着五脏六腑都开始钝钝难受起来。秦梅香伸手捂上自己的胸膛,尽管已经七日过去,可那当初除吞金兽之时承受的锐金之气还未彻底消散,又加上白日里被灵波冲击,他背上那些鞭痕仿佛也裂了开来…
此刻除了痛,秦梅香也不知道还剩下什么感受。
他挥手用灵光将整个房间照亮,果不其然的,听香阁已经恢复了以往整洁质朴的模样。
《符咒集结录》中有一种符法叫做圆镜符,可将破镜重圆,将事物逆转成符师想让其恢复的时刻, 修行到一定境界的符法宗师甚至还可以用此符对活物产生影响。
例如当初秦梅香第一次到牛鼻宗之时,他因为心存戒备对万长嬴愤然出手,结果只在万长嬴一挥袖间他便又回到了原本的位置之上,所有被震碎的物品也恢复如常。
但圆镜符的使用也是有弊端的。符师用圆镜符所产生的因果越大,对灵力的消耗也就越多,甚至会因为扛不住因果爆体而亡。
所以即使会使用圆镜符,万长嬴也只将它用在整理房间,打扫卫生这类小事情上。并且已经用灵力给圆镜符有具体记载的那一页施上了密咒,以防有心存侥幸之人用来妄图逆转时空。
往小了会白白自送性命,往大了说会引起天下大乱。
江湖有传闻以前便出过类似的事,只不过那修士扛不住因果,未能达成心中所愿就已经爆体而亡。
世间轮回,诸有天道。
如今已经是深夜,秦梅香能听到念梅园中风过枝头传出的飒飒叶响,还伴随着蛙鸣阵阵。
平静又悠扬。
他垂头叹了口气,灵光照映,显得一片孤影落寞十分。
白日里的一幕幕缠绵翻滚,低喘粗吟的呼唤,一切的一切都仿佛还在脑海中流转闪动,结果再睁眼身旁之人就已经不知去向了。秦梅香心里觉得躁动又复杂…
他伸出手腕借着光晕盯着上面暧昧旖旎至极的红痕,又凭空画出镜符对着仔细照了照。
不对…秦梅香这才反应过来。将手腕伸出来再看了看,又抬头盯着镜子里身着黑衣的自己。
他竟换了身崭新的衣服?谁换的?黄昏时洗完澡他不还是穿的内衬吗…这会儿怎么整整齐齐穿戴好了?
不过没惊诧多久,他倒也想得通了…这念梅园里能趁他熟睡悄无声息穿好衣服的除了师尊还能有谁。
但重点不是这个,之前洗澡的时候秦梅香就注意到目光能及的地方遍布着痕迹,于是他扒开自己的衣领凑近镜符仔细观察起来。
这一看倒是让他难堪住了…
灵力的冲击怕是都没能让他身上留这么多痕迹…反倒是半妖化的万长嬴…
秦梅香原本以为万长嬴只是妖化出了耳朵和尾巴,结果接下来唇齿相交之时有些刺痛,这才知道他不止如此!舌头和牙齿竟也一同妖化了的…
有什么办法,总不能又将他推开吧…
老虎这种族类一旦到了情期又老喜欢抱着对方狂舔狂啃,可算是把秦梅香折磨了个够呛。满是倒刺的一根舌头在他锁骨上…胸膛上…甚至手臂上…吮吸个不停…搞得他又痒又有些刺痛。
然而,在这种奇特的刺激之下,他反倒愈加燥热难耐,下身的欲望愈加把持不住…
秦梅香拍了拍脑门,抚着略微有些酸痛的脖颈面色懊恼。自己身上都搞出了这么多明目张胆的…那他对着万长嬴又亲又掐的…岂不是…
完了…
他脑海里已经设想出一万种同门师兄弟见到这番场面的情景了…怕是不出一日,牛鼻宗的小道消息就会满天飞舞,阴魂不散!
【牛鼻宗宗门小报:长嬴仙尊一日未见竟满身红痕回归所为哪般?掌门弟子秦梅香神色心虚眼神躲闪又是如何?二人是一同降妖?还是另有实情?请看详细内容。解释权归主编‘三达不溜点牛鼻宗点康姆’所有。】
“受了重伤一整日没吃东西居然还能动,年轻些倒果真是不一样,生龙活虎。”
秦梅香还在慌乱着没晃过神来,听香阁的大门却被推开了,万长嬴神色如常语气中满是调侃,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和他成了赤裸裸的对比。
听到声音后一转头,二人正好目光相对。万长嬴灰白的眸子已经变回了常人的黑色,耳朵和尾巴也收了回去消失不见,此刻迎面走来的是翩翩俊俏清冷孤傲的长嬴仙尊。
但秦梅香却只对视了一瞬就赶忙低下头将眼睛挪开不敢再看…因为此刻他的脑海中浮现的画面…还是万长嬴赤身裸体,凤眼湿红的模样。
“师尊…”
他还有些心虚,底气不足…像个犯了大错的孩子。
“怎么?”
万长嬴走过来坐到床榻边上,身躯前倾地朝秦梅香压迫而去,灵光不够亮堂,映照出万长嬴的黑影拉的纤长可怖,语气虽然还是平淡无波,可眸底仿佛透露着杀气。
此番举动逼得秦梅香无措地抬起头直视着他,浑身都被石化般僵在那儿,一动不敢动。
秦梅香上下唇微微张合,木然的样子完全没了白日的疯狂,如今只像个猛虎爪牙之下随时会被掐断脖子的兔子,瑟瑟缩缩毫无底气。
他原本以为万长嬴能叫出他的名字,应当是记起他来了的…但此番情形又确实不像恢复记忆了的模样…
果不其然,根本不用他想什么解释的话语,万长嬴就已经主动发问了:
“你是怎么进念梅园来的?”
森寒阴冷的一句话如同利刃,彻底让秦梅香确认了,他根本没恢复记忆。
完了。这下是真完了,肉体心灵都凉了个透啊。
如今秦梅香觉得自己在万长嬴眼里怕是已经成了个私闯念梅园…发现他是妖的身份…趁他情期还行大逆不道之事的…不轨之人!
根据从宋乐渝那里听来的往事,上一次她误入念梅园符界应当就是万长嬴正巧在情期闭关压制的时刻…
然而后果就是:怒斥抬出,当众重罚十鞭,还是由长嬴仙尊亲自动手…
秦梅香已经心如死灰了。
误闯都是如此…更何况他还数罪存身…
还记得上次肖若尘说师尊最后讲了句什么话来着?秦梅香仔细想了想当时的场景,哦,想到了。
格杀勿论。
哈哈…
他心中暗暗地笑了笑,这下是真给他摸到老虎尾巴了,也是真完了。
“回答我。怎么进来的?”
万长嬴等了许久没等到秦梅香的答复,微微仰首凑得更近了几分,蹙着眉头似乎有些不悦,语气不容置否。
然而,他每说一个字,温热的气息都会扑面而来,引得年轻气盛的秦梅香胸膛之中又开始暗流涌动…感觉喉咙干燥得很,疯狂吞咽着口水妄图缓解,眼神却不自觉得又顺着万长嬴的绝伦的脸庞向下滑落,一路到那肤白如脂,精瘦干净的脖颈处。
等等?!肤白如脂…精瘦干净?!
这话用来形容万长嬴确实贴切,可如今还能用来形容万长嬴就一点都不应该了啊!
秦梅香望着他的脖颈微微张了张嘴,瞳孔瞬间扩大了几分,满脸惊诧地仔仔细细将眼前这个人看了又看。
难以置信之下,他甚至以为是自己没睡醒,将眼帘合上又睁开,睁开又合上,反反复复了好几遍,最后得到的结果还是一样。
为什么啊?为什么万长嬴露出的皮肤一点旖旎暧昧后痕迹都没有?那白日里与自己缠绵的人是谁?自己亲吻抚摸的人是谁?
在做梦吗?又是梦?还是说又是幻境?
什么幻境能把疼痛和快意的感受塑造地如此真切!
秦梅香脑子里乱得跟绕在一起的风筝线似的,理不清也剪不断,就乌七八糟捆在一团绑了个死结。
难怪万长嬴还能神色如常跟什么都没发生一样,难怪问他怎么进的念梅园。合着真的什么都没发生,一切都是他闯进来之后落入的幻境!?
哇!
又来!
又是幻境!
别这样了啊!
他感觉自己真的要疯了,这才踏入修仙界多久啊,一场又一场的幻境接踵而至,甚至这次还这般荒诞无稽,一切感觉都无比真实。
完全分不清啊!
看见秦梅香一副惊诧的模样,万长嬴眉头紧皱,不耐烦地冷声道:“小香香,你眼睛是抽了吗?一直眨干嘛?”
说完他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惊得他突然从床榻上弹起,脑门砰一声狠狠撞到床顶的木雕上,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方才装出来的严肃模样也荡然无存。
一只虎妖竟露出了条狐狸尾巴,奸诈狡猾。
待万长嬴抬手揉揉脑袋缓解了疼痛,便有些尴尬地扯了扯嘴角,抬眸但不敢直视。有一眼没一眼地想去观察秦梅香此刻的神色,却只见他木楞地垂着眼帘坐在床上,没有任何反应。
原来如此。
根本不是什么做梦,更不是什么幻境,甚至万长嬴也确实恢复了记忆。
秦梅香心里的纠结全没了!一时之间竟只觉得心里苦涩得发紧,之前混乱得快要让他疯掉的思绪也通通吞噬进了汹涌的汪洋中。
什么夫君,什么执念,什么烈女怕缠郎。
通通都是罔顾人伦的痴心妄想。
就算他不是断袖,被自己那样引诱撩拨,哪儿有不动情的道理…明明知道他情期之时已经失去理智难以自控,自己却肆意妄为,拉着他一同犯下大错…
万长嬴这样孤傲不羁的人,又怎么能接受被自己的徒弟在情期无法自控之时趁虚而入?
更何况还是个男人。
所以他装作无事发生,故意掩盖红痕的这些举措,也正好印证了秦梅香一直以来的猜想。
好不容易记忆恢复,碍于师徒情面还要故作不知,生生受这种龌龊的委屈。
也真是,辛苦他给自己留余地了。
秦梅香自嘲地冷笑一声,当作没听到他方才喊出的称谓。只是面色从惊诧变得平静,眸子也逐渐变得灰暗,不带任何一丝情绪地开口说着:
“回师尊,原本与师尊约好一同下山去逛集市,但师尊今日迟迟未来。”
万长嬴察觉到他语气变得生疏,心下慌乱地朝前挪了两步,想开口解释什么,但秦梅香没给他这个机会,继续淡然叙述道:“弟子本无意闯入,师尊闭关之时灵波震碎了符界,弟子担忧,情急之下便闯了进来。稍后自会去寅木长老处领罚,今后…”
“秦梅香!”
万长嬴不想再听他用这种语气继续说下去,焦急地喊了一句,想打断。
谁知秦梅香还是当作没听见,咬着牙狠下心还是将最后那句话说了个干脆。他知道师尊心软,舍不得主动跟他撕破脸提这种事,那便由他来。
“我会与师尊保持距离,尊敬师尊,绝对不会再出现白日那番情况。”
一字一顿,字字诛心。
诛的是秦梅香自己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