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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旗 > 其他类型 > 相思筑余年 > 第98章 蛛丝马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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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嬷嬷,如今的王府是何二娘在管吗?”望舒看香雪将房门关上后,又亲自守在外面,这才放心的开口问道。

严端仪点了点头:“自二皇子病逝后,府中事物就都被王妃交到了何孺人手中。”

望舒叹了口气:“嬷嬷就没有劝劝?”

严端仪微红着眼睛直挺挺的跪了下来:“是老奴疏忽,没有照顾好二皇子,有负太后所托!如今看着王妃日渐消瘦,老奴实在不忍心劝,想着不如就让她先由着性子悲伤一场,发泄出来也好。”

听见严端仪的话,望舒挑了挑眉:“嬷嬷起来说话。”

严端仪低着头站起身:“公主莫急,如今虽然表面上看着王府确实是在何孺人手上,可老奴心里有数,不会看着她做大的,府中的管事们很多都受过王妃的恩惠,本就对王妃心存感恩,况且也都被老奴敲打过,如今也不过是表面上听何孺人的话罢了。但凡是何孺人下的指令,下一刻都会报到老奴这里。”

“嬷嬷是阿婆身边的老人,想来自有一番自己的成算。”望舒笑着看向了严端仪。

严端仪点了点头:“荣王和王妃一向视老奴为长辈,老奴感激不尽,自会替他们好好守着这公府。我知道他二人心善,从不将别人往坏处想,尤其是身边的亲人。可老奴跟着太后见过太多人心,从不敢赌,也不敢轻信。自跟着荣王以来,这府里的一切,老奴都留意着,如今的平静,也是老奴的示意。荣王刚走,这王府不能乱。不过在外人看来,这一切都是何孺人的功劳罢了。”

望舒点了点头:“如此,我就放心了。”

看着望舒脸上的笑容,严端仪眼角一红,又重新跪了下来,重重的磕了个头:“荣王的事,说到底都是老奴的疏忽,请公主责罚。”

望舒叹了口气,将严端仪扶了起来:“嬷嬷起来吧,你刚才也说了,阿兄一向将你视为长辈,其实我又何尝不是如此?你和韩嬷嬷都是看着我长大的,我如今既然叫她一声阿婆,那对你,也该如此。”

严端仪闻言急忙摆着手推辞道:“万万不可!肃容如今已是宣城郡夫人,公主唤她一声阿婆还说的过去。可我只是……”

望舒摇头打断了严端仪的话:“嬷嬷不必如此,我知晓宫中规矩。可在我心里,你和她是一样的。以后不管如何,责罚的话就不用再说了。有人千般算计,我们又如何能事事防备周全?”

严端仪一直红着的眼睛终于忍不住流下了泪来,颤抖着站起身,抓着望舒的手说:“公主可是也觉得荣王的死有蹊跷?”

望舒点了点头,扶着严端仪在椅子上坐下,不容拒绝的摇了摇头:“嬷嬷坐下说吧,我总抬着头也累啊。”

看严端仪终于不再坚持着尊卑礼仪,望舒这才在她身边坐下:“没错,我是觉得阿兄的死有问题。那场意外有太多巧合叠加在一起,倒更像是一场蓄谋已久的暗害。”

严端仪点了点头:“自荣王的药出过问题后,老奴就在饮食方面就十分注意。不论是荣王还是王妃,所有的东西老奴都会仔细查验,确认没问题后才会拿到荣王和王妃面前。这些年来,给荣王下毒的事情再没发生过,可有些小问题却也引起了老奴的注意。”

“何事?”望舒急忙追问道。

“荣王的东西是再没出过任何问题,可王妃的却有过几次。”

“嬷嬷是说,有人给我阿嫂下毒?”望舒极为惊讶,怎么目标竟然是阿嫂么?

严端仪缓缓的摇了摇头:“也不能说是下毒。那些东西并不害人性命,却是伤人运道。”

望舒不解的看向严端仪。

严端仪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硬着头皮解释道:“这些污糟东西本不应该说给公主听,可老奴也知道,公主必会刨根问底。可公主毕竟是未嫁之躯,这些阴司玩意儿恐污了公主的耳。公主只需知道,这些东西,会妨碍子嗣就行。”

望舒皱着眉头:“嬷嬷,这些事情你可有说与我阿嫂知道?”

严端仪叹了口气:“我知晓公主想问什么。老奴发现时就已经和王妃说了,不过查来查去,竟都是意外所得,王妃就没当回事,也只是将做错事或者买错东西人罚了,也就算了。”

“这事明摆着,嫌疑最大的就是何孺人啊。”望舒看向严端仪,“嬷嬷也没查到她有问题?”

严端仪点了点头:“确实,最后查到的结果都和她一点儿关系都没有。而且,那些东西的量并不大,就算王妃真用了,也不会立时就有效果。说是意外疏忽,也是很容易让人相信的。而且这些年来,也只有那么几次。这也是老奴想不明白的地方,若真想让王妃无所出,这样的频率和用量,也不够啊!而且……”严端仪犹豫的看向望舒。

望舒笑了笑:“嬷嬷但说无妨,不用顾及我,我虽未嫁人,可事关阿兄,我需要知道的更为详细才行。”

严端仪叹了口气:“好吧,那老奴就直说了。平日里,荣王从未去何孺人房中过夜,都是留宿在王妃房中,而那何孺人好像也从未想过要争宠似的。在宫中,争宠的手段老奴见的多了。可那何孺人什么都不做,倒真像是清心寡欲的姑子一般。所以老奴就想不通,她自己不争宠,却去害自己的姊姊,这又是何道理?所以,两项加起来,老奴也不敢肯定,这事儿就是何孺人做的。”

望舒闻言,也觉得有些奇怪。她虽然知道何以南最开始心仪的并不是自己的阿兄,可最后她救了阿兄,还嫁给了他,莫非……望舒猛然坐直了身子,双眼圆睁,心中冒出的那个想法怎么压都压不住。

“公主?”严端仪也被望舒的反应惊到了。

看着严端仪担忧的看着自己的样子,望舒猛然低下了头,摆了摆手:“我无事,嬷嬷先回去吧,让我再好好想想。”

严端仪点了点头,不放心的又看了几眼望舒,这才轻轻掩上房门,临走时还几番交代了香雪定要仔细侍候。

望舒看着屋中不断闪烁的烛火,闪烁的亮光刺的眼睛生疼,不由自主地就落下了两行泪。

难道……真的是他?

望舒闭上双眼,用力擦掉了脸上的泪痕,那一脸的倔强,让人看着就心疼。

一夜难眠。

看着天边渐渐泛起了白光,望舒从床上坐起,起身走到窗边,轻轻推开了窗子,任凭初冬的晨风拂面,清凉的触感一下子就扫去了一身的烦躁。

“香雪。”

听见望舒的声音,香雪从外间走了进来,看见望舒单薄的衣衫皱了皱眉,急步走到床边的衣架边,取了披风上前,一边给望舒披上,一边轻声劝道:“婢子知道公主心中烦躁,可早间的风凉,您不注意自己的身子,也要为王妃考虑啊,您如今住在王府,若真病了,岂不是让圣人怪罪王妃照顾不周?”

望舒笑了笑:“你断会拿人软肋。”

香雪抿了抿唇:“婢子只是说实话罢了。”

“香雪,你再去请严嬷嬷来,我有些事情需要她去帮我查。”望舒的脸迎着远处初初升起的太阳,脸上细小的绒毛都泛着金色的光芒,“悄悄地,别让人知道。”

看着香雪领命走出了房间,望舒走到外间,给自己倒了杯温茶,细细理着繁杂的思绪。

“公主。”严端仪的声音让陷入思索中的望舒回过了神。

望舒蹙了蹙眉,看着严端仪问道:“嬷嬷,昨日你说的检查出我阿嫂的东西有问题,是几次?都在什么时候?”

“五次,有两次是在贴身衣物上查出来的,两次是在熏香上,还有一次是在香囊上。差不多都是隔了两三月。”

望舒点了点头:“有找医者问过吗?确定这样的用量和频率没有影响?”

严端仪点了点头:“问过了,保险起见,我还特意又问了太医令。这样的用量和频率,确实没什么大问题。若真想要达到妨碍子嗣的效果,起码也要十年以上。”

望舒抬起眼睛看向严端仪:“十年以上!”

严端仪忽然惊讶的睁大了眼睛:“公主是说?王妃已经……不可能!怎么会?”

望舒闭上眼睛叹了口气:“嬷嬷,你也说过,人心难测。若真是已有十年之久,就不难想,为何会是如今这样的用量和频率了,因为根本用不着大剂量。”

“可……”严端仪眼睛又红了起来,“谁会如此啊!若真是何孺人,十年前,她还只是个稚龄女童啊!怎会行此阴毒的伎俩?”

望舒眯了眯眼睛,手指敲击着桌面:“这就是我需要嬷嬷去查的事情,我要知道何府中的一切。”

严端仪点了点头:“老奴晓得了。”

“这件事必须暗查,何敬洙如今还在南边战场上,不能失了将心,所以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我们在查何府。”望舒仔细交代道,“这几日,我会让太医令再来给我阿嫂诊治一下,看能不能看出些端倪来。”

“那何孺人那边,需不需要找个人仔细盯着?”严端仪问道。

望舒摇了摇头:“嬷嬷不用管她,一切如常就好,她那边,我会找个没露过面的生人盯着,以免打草惊蛇。”

看着严端仪微微有些佝偻的背影,望舒心中不禁涌出一阵心酸。想起在程府中安享荣华的韩素荣,还有依然守在宫中宁音殿中的安康,望舒觉得自己肩膀上的担子仿佛更重了一些。那些照顾着她好好长大的人已经渐渐老去,她曾以为乐安公府能成为严端仪最后的依靠,不成想,最后竟然还是要靠严嬷嬷年迈瘦弱的肩膀来支撑王府最后的荣耀。

乐安公府如今成了荣王府,可里面却已经没有了男主人,又后继无人,日后的衰落已成必然,那这一府的人又该如何安置?严嬷嬷的去处也该是要好好想一想了……

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望舒打起精神走出了门,该是要好好和阿嫂谈一谈了。

“阿嫂,你能起身了?”望舒惊喜的看向正坐在梳妆镜前的何以雅,有些意外的笑了。

何以雅面色依旧苍白,但精神似乎好了一些。昨日还苍凉无神的双眼,也又有了一些色彩。

整理好仪容的何以雅慢慢转过身,扶着侍婢的手臂站起,慢慢走到了桌前,冲着望舒招了招手:“阿嫂给你准备了早膳,快坐下用膳吧。”

望舒笑着点了点头,在何以雅身边坐下,笑看着她慢慢用了小半碗粥,还吃了两个水晶饺,这才放了筷子,擦了擦嘴。

“多谢阿嫂陪我用膳。”望舒歪着头,笑看着何以雅,还调皮的冲着她眨了眨眼。

何以雅笑了笑:“我知你脾气,若是我不吃,你也不会吃的。阿嫂昨日夜里想了想,也是该振作起精神来了。如今你阿兄不在了,可他这一生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这个妹妹,所以,我更要替他照顾好你。”

望舒笑了笑,扶着何以雅站起身:“阿嫂,你躺了许久了,如今脾胃虚弱,刚用了饭,还是走走的好。今日天气还不错,也没什么风,不如我扶你出去散散。”

“好。”何以雅拍了拍望舒的手背,笑着点了点头。

吩咐侍婢给何以雅添了一件厚厚的披风,又帮她拢紧了衣领,望舒这才满意的笑了笑,扶着何以雅的手臂出了门。

久违的亮光让何以雅的双眼有些不适,闭上眼睛缓了片刻,这才习惯了外面的光线。

“阿嫂,阿兄在这世上最放心不下的不止是我,还有你。”望舒见何以雅重新睁开了眼睛,才又扶着她继续往外面走去,“若是他看见你之前的样子又该有多难过!阿嫂,我们都要振作起来,即使是为了阿兄,也要振作起来。”

何以雅眼角越发红了起来,却没有再掉眼泪,只是哽咽的点了点头,拉着望舒的手也更紧了些:“嗯,我知道了。刚开始的那些日子,我真的想就这么死了算了,好跟着你阿兄一起走。后来,身边的人看的紧,我慢慢的也想明白了些,我这条命是你阿兄拼了命换过来的,若是我不爱惜自己就这么走了,他一定会生气的,所以就没敢再想死的事情。可我这心里就像是被人剜了一大块似的,空空的,很疼很疼,疼的我吃不下饭,也起不了床。就这么过了一日又一日。直到你昨日来,我才恍然大悟,若是我自己再不振作起来,你阿兄不但会生气,还会怪我,他以前经常和我念叨,你们兄妹俩自小就没了娘亲,好在以前还有阿翁和阿婆疼爱你,可后来阿翁阿婆都走了,在那偌大的皇宫里,他就成了你唯一的依靠。如今,连他也走了,我就想啊,他该有多不放心你啊!陛下、皇后、贵妃,虽也疼爱你,可他们还有别的孩子要疼爱,分在你身上的又能有多少呢?这么想着想着,身上就有了些力气,心里也不那么疼了。”

“阿嫂……”望舒没想到,今日先流泪的竟然是自己,紧紧握着何以雅的手,望舒眼角红红的,“阿嫂,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