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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度喝茶的茶盏没拿稳,滚烫的茶水洒在皮肤上,瞬间红了一片。

他不动声色地放下茶杯,一言不发。

司北桓说话时语气平静,还稍微带着几分愤愤不平。

看江烬霜的眼神,就像她拱了自家的大白菜一样!

甚至,还带着几分警惕。

好像生怕江烬霜一个“兽性大发”,生吞了柔弱无力的司宁一般!

江烬霜险些气笑了。

一旁的司宁闻言,也是清浅一笑。

他轻声道:“父亲,我们这边还有其他事商议。”

司北桓闻言,目光又落在了裴度与沈淮鹤身上。

两人恭敬见礼。

司北桓常年居住江南,但对京城的事也略知一二。

——就比方说如今这位首辅大人,即便是在江南地界,司北桓也是听说过他的名声的!

“首辅大人,久仰大名。”司北桓朝着裴度微微点头。

裴度欠身:“见过北桓家主。”

司北桓去而复返,就是为了让司宁搬离公主府一事的。

如今交代清楚了,又嘱咐司宁一句:“尽早搬离,你们日后成婚,如今应当避嫌一些!”

司宁无奈地笑笑:“孩儿记下了。”

司北桓又瞪了江烬霜一眼,这才扬长而去。

一时间,正堂内再次恢复诡异的宁静。

手边的茶盏略冷。

裴度轻叩桌面,一旁的婢女端了茶壶上前,又给他倒了一杯。

司宁静静地看着客位上的某人,随即垂眸一笑。

“昔年首辅大人的状元文章,在下有些地方仍是疑惑,若是首辅大人得闲,在下想与大人讨教几句。”

江烬霜闻言,知道司宁是在给她与沈淮鹤制造独处机会。

她缓缓起身,看向沈淮鹤:“走吧少卿大人,既然如此,不如你陪本宫四处转转?”

沈淮鹤也起身。

看了一眼一旁的裴度,又转而看向江烬霜:“微臣领命。”

……

沈淮鹤跟着江烬霜出了正堂。

“本宫后院的假山冷泉也算美景,少卿大人随本宫去看看?”江烬霜笑问。

沈淮鹤没什么意见,跟随着江烬霜往公主府后院走去。

前些日子一连下了几天大雨。

公主府内的许多桃花瓣纷纷被打落,跌入泥水之中。

如今雨水尽退,草地中还隐隐带有桃花的清香。

踩在松软的草地上,时不时发出沙沙的轻响。

“沈淮鹤,我们认识多少年了?”

无端的,江烬霜开口询问。

沈淮鹤目视前方,身上的红袍裹挟着湿意,将他整个人也衬得冷冽几分。

“七八年了。”他无甚表情的回道。

沈家起初在京城也只算是个无名小官,后来沈淮鹤入仕,凭借着一腔才学才走到了今天的位置。

——他入了多少年仕,便认识了江烬霜多少年。

沈淮鹤此人刚直不阿,不畏权贵,当年哪怕是江烬霜最得宠的时候,她做了错事,沈淮鹤也敢在陛下面前参她几本。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沈淮鹤独来独往,在朝中从不拉帮结派,也从不参与任何党争纷斗,便被不少人记恨上了。

江烬霜私底下帮沈淮鹤解决过几次刺杀。

——只不过沈淮鹤都不知道罢了。

他们二人水火不容这么多年,如今她再次回京,没了之前的权势滔天,是个人都能在她头上踩上一脚。

偏偏素来与她不对付的沈淮鹤,义正言辞,一字一顿道:“微臣既然坐在了这个位置上,便没有什么人是动不得的。”

沈淮鹤确实是个好官。

“那沈淮鹤,我若是问你事情,你会骗我吗?”江烬霜又问。

身旁的男人停下了脚步。

他一身大红官袍,站在那桃花树下,比那满树的桃花还要夺目。

“为臣者,言而有信。”

沈淮鹤这样说,隔着那几株桃花枝,眸光清正。

“好,那本宫问你,”江烬霜认真地看他,“三年前关于睿阳王一案的卷宗,为何是空白的?”

此言一出,沈淮鹤的眸光晃了晃。

江烬霜仍是看着他,眼神不闪不避。

有桃花落在男人鞋边。

许久。

沈淮鹤声音稍凉:“所以殿下千辛万苦设下此局,不惜生死一线,是为了翻看大理寺关于睿阳王的卷宗,对么?”

他不答反问。

对上沈淮鹤那双微冷的视线,江烬霜点了点头:“是。”

漂亮的薄唇抿成一条线,沈淮鹤语气冷沉:“殿下可知,没有陛下旨意,随意私查过往案件是杀头之罪。”

江烬霜闻言,却只是扬了扬眉骨:“沈淮鹤,你早就猜到本宫的目的了,不是吗?”

沈淮鹤沉眸不答。

江烬霜轻笑一声:“那刺客是我安排的,待那刺客逃走之后,我让人找了一具尸体来顶罪。”

“以你的敏锐程度,绝不可能不查探刺客的尸身就草率埋了。”

“你之所以埋掉尸体,只不过是默许了我的做法。”

说到这里,江烬霜微微挑眉:“少卿大人,您有私心啊?”

男人的眉头皱得更紧。

看着面前的沈淮鹤,江烬霜脸上的笑意也渐渐消退。

她认真地看着他,缓缓道:“沈淮鹤,我想要一个答案。”

桃花翻飞,又碾入尘泥。

“若是结果不如你意,你待如何?”

“我只要一个答案。”

--

正堂内。

司宁坐在主位一侧,笑着面向一旁的男人。

裴度一袭红衣,周正端方。

“刚刚看首辅大人不小心烫伤了手,可还有事?”司宁笑声询问。

“已经没事了,多谢司宁先生关心。”

司宁依旧笑着:“说来惭愧,想必刚刚首辅大人也听到家父所言了。”

“我与殿下已互通心意,可能不日便会成婚。”

“殿下说,等京城的事情结束了,便随在下嫁去江南。”

说到这里,司宁似是有些苦恼,为难地笑笑:“只是如今我们二人虽心有灵犀,但在下终究情怯,不知该如何向殿下佐证心迹,以示吾心。”

他看向裴度,笑容依旧:“听闻首辅大人与殿下曾经有过一段……渊源,在下想着,或许首辅大人会更了解殿下一些呢?”

手上的茶盏是青花瓷的。

茶盏中,那青绿色的茶叶被热水卷起,翻滚起伏。

裴度用指腹摩挲着茶盏杯沿,那茶水便泛起浅浅水纹。

“司宁先生想问什么?”

司宁温和地笑笑:“首辅大人可知……殿下最喜欢什么?在下想着要投其所好,才足以表露心迹。”

那起伏的茶叶终究还是落在了杯底。

变得没什么生气。

其实裴度不喜欢喝第三遍茶汤的,少了苦味,但却更涩口了。

他喝不太惯。

但那样的茶水,他喝了六年。

有时候,习惯是一种致命的东西。

——他习惯了每年的春日,在自己的书案前放上一展花枝;习惯了上朝时摩挲着那光泽润玉的象牙笏板;也习惯了那涩口的第三遍茶汤。

习惯不好改。

——他也不想改。

他固执地以为,只要这些东西还在,一切就都没变过。

所以一连三年,他雷打不动地将公主府的寝殿与偏殿打扫得一尘不染,就像她还在时一样。

他会学来那早已歇业倒灶的面铺的肉丝面,因为若是吃不到最新鲜的,她总会生他的气。

他什么都不想改。

终于抬眸,男人沉寂冷黯的目光朝他看去。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