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德先生跟县令大人来了!”刚刚那个小厮急匆匆走进来道。
“县令大人怎么来了?”苏沐风讶然。
镜德先生今天知道他俩去给顾洲远带口信的。
临出门的时候特意关照过苏沐风,说要是顾小兄来了,让人去通知他一声。
却不曾想,县令大人竟也跟了过来。
这时,镜德先生跟侯县令已经快走到门口了。
三人连忙起身相迎。
“顾小兄,”镜德先生爽朗笑道,“多日未见,小兄风采依旧啊。”
顾洲远忙弯腰行了一礼:“镜德近来无恙?”
镜德先生亲热地揽住顾洲远的肩膀:“快坐快坐!”
一旁的侯县令见镜德先生竟跟顾洲远这般熟稔热络,不由暗暗心惊。
他今日在县衙正跟镜德先生讨论流民的处置问题,书院里有人来找镜德先生。
那小厮说顾先生来了,正在书院与苏沐风说话。
镜德先生立马就站起身来,带着他便急匆匆来了书院。
他在路上就已经知道,所谓的顾先生就是顾洲远。
他知道顾洲远有能耐,木薯,曲辕犁,三字经,还有那精妙非常的以工代赈,都是出自顾洲远之手。
可是以镜德先生的学识地位,这般跟一个小年轻以平辈相处,还是让他大感惊讶。
顾洲远又朝着侯县令拱了拱手:“见过侯大人。”
侯县令点点头回应。
几人各自在座位上坐定。
侯岳给镜德先生还有老爹倒上茶水。
然后坐在一边,把平日里跳脱活泼全都收敛起来,跟个乖宝宝一样。
镜德先生也是个爽利的人,他在顾家住了两天,知道顾小兄处处不同寻常。
便也不过分寒暄,直接开门见山道:“我刚刚跟靖川在聊流民的事情,你那以工代赈之法我们已经开始慢慢实施。”
“正好听说你来了,便想再来听一听你的看法。”
顾洲远摆手道:“小子我也只是纸上谈兵,真要动真格的可就不行了,还是得靠县令大人才行。”
侯县令温声道:“我依你你那法子,已经去发动乡绅富户出资修缮寺庙,铺路修桥,可惜这些人全都是说些车轱辘话,肯真正拿出钱来的人少之又少。”
顾洲远微微皱眉,沉思片刻后说道:“大人,这些乡绅富户重利,若只说是善事,他们必然推诿。”
“那顾小兄可有良策?”镜德先生问道。
顾洲远端起茶杯轻抿一口,缓缓说道:“商人所图,无非名利二字,凡出资修缮寺庙者,其名可刻于寺庙功德碑显眼之处。”
“且这路与桥修成之后,可以设立收费站,收取一定年限的车船费,以商人出资多少,给予一定份额的收税权或者管理经营权。”
顾洲远默默在心里忏悔了片刻:阿弥陀佛,这世界第一笔万恶的路桥费,竟然是出自自己之手。
侯县令眼睛一亮,“此计甚妙,本官之前怎未曾想到。”
顾洲远笑了笑,“再者,大人还可挑选一二顽固不出资的典型,稍加惩戒,其他人心生畏惧,自然不敢再敷衍了事。”
镜德先生连连点头,“顾小兄真乃大才。”
此时,一直安静坐着的苏沐风开口道:“不过这流民众多,工程所需人力虽多,但恐仍有剩余之人无所事事。”
提到这事,侯县令与镜德先生对视一眼。
侯县令轻叹一声,沉声道:“现在城里的流民扎堆,据说现在城里兴起了一个教派叫作光明教。”
“光明教的教义是宣扬光明神会降临人间,拯救受苦受难的众生。”
“在劫难来临之时,只有信仰光明教才能躲避灾难。”
侯县令面色凝重道。
“我组织过几次对光明教的打击,抓了一批教内的头目。”
“可还是于事无补,现在不仅仅是绝望的流民入教抱团取暖,还有城中的住户,出于对未知灾难的恐惧而加入光明教。”
镜德先生接过话茬:“灾年,邪教,这两大隐患碰撞在一起,后面会出大事的!”
“自古邪教作乱,往往都是因为人遇灾荒,加入教会抱团取暖,也能寻求一些心理藉慰。”
“这些邪教最开始的时候,基本也都是劝人隐忍向善。”
“可惜到后面教众渐多,往往会越走越偏,手中力量变得强大起来之后,人心中的贪欲就会显现。”
“而且邪教的扩散传播速度是非常恐怖的,现在城里已经出现了狂热的信徒,每日虔诚膜拜所谓的光明圣女。”
“这光明圣女又是什么来头?”顾洲远一头雾水。
不是信光明神吗?咋又搞出个圣女?
“他们说,光明圣女是光明神的女儿,是代替光明神拯救世人的使者。”侯县令冷哼一声,“不过是妖言惑众罢了。”
“这世上哪有什么神灵之女?”顾洲远笑道。
“要是他们一直搞神秘,说是光明神托梦给使者带话之类的套路,倒是不好找破绽。”
“可现在他们非要搞出个啥光明神的女儿,只要能证明她并非是什么神灵之女,那光明教的根基也就动摇了。”
侯县令却摇头道:“现在情况正好相反,那光明圣女接连显现神迹,城里不少家境殷实的人也都纷纷入教,捐钱捐物。”
说到这里,侯县令眼神变得凌厉起来。
“让这帮人出钱赈灾,他们百般推诿,却愿意把钱捐给那光明神教!”
“光明神教现在已然有脱离掌控的苗头,看样子,我是要杀上一些鸡来镇一镇这帮猴子才行!”
顾洲远奇道:“县令大人所说的神迹是指……”
“先前有快要病死的流民,喝了那光明圣女加持过法力的圣水,立马变得活蹦乱跳的。”侯县令回想道。
“这也说明不了什么?”侯岳忍不住插嘴道,“事先找他们自己人装成濒死的样子,然后再喝那所谓圣水,装作被治好了不就行了?很简单的把戏。”
侯县令点头:“没错,这个法术确实不算太高明。”
“但是,”他话锋一转道:“他们现在所施的一种妖法,却是天衣无缝。”
“我跟镜德先生都到现场看过,却找不到丝毫破绽!”